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僵了很久。
姜雪宁踮的双脚发麻,也没敢动分毫。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向张遮。
还是没表情。
但这时候的面无表情,显然揉进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从她睁眼起,姜雪宁就清晰地瞧见,张遮眼里的仓皇和逃窜。
两人静默无言。
姜雪宁连带着双腿都紧绷,恍然好像失去了知觉。攥着他袖摆的手不自觉抓得更紧了一些。
身侧的人抿了抿嘴,终于偏头,垂眼看她。他眼中挣扎万千,有着说不透的复杂。
事实上,在姜雪宁靠过来的那一瞬,张遮就可以闪开。不过那时姜雪宁已经踮起脚尖,抓住了他的袖摆,贸然抽身,她会站不稳。
况且,也没什么可躲的。
张遮专注地看着她。
心理建设与实地演练到底不一样。只一瞬,他便忍受不住,浑身绷紧,险些喘不上气。
属于她的清香裹挟住两人。
张遮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两人挨得很近,就像是在拥抱。
他看了她一会儿,看见她茫然的眼神逐渐漫上了些熟悉的狡黠。张遮狼狈地移开眼。
人在尴尬时,总装作很忙。
他只有一只手空出来,一会理理自己的紊乱的衣袍,一会又帮她理一理。理到最后,又像是觉得不对似的,又再次仓皇地收了手。
姜雪宁蓦地笑开。
她嫁为人妇已有多年。对于这样的事,除却对象是张遮,而多添了些忐忑与惶恐,其余,倒没有什么适不适应的。
以至于竟忘了,张遮上一世至死,都始终孤身一人,未成过亲。
张遮正好花簪,将她扶正。
“好了。”他低声道。
“什么好?”姜雪宁就忍不住生出些要捉弄他的心思,故意问他,不仅要问,人也往上凑了些,呼吸交错缠绵,气息交换,两人气味交换,糅杂在一起,意外地融洽。
“……花簪,正好了。”
姜雪宁见他难堪,笑的愈发开心,也逐渐胆大妄为起来。她歪头,对上张遮方才避开的双眼,一字一句,仿佛很认真很认真地问道:“哦。那我好看吗?漂亮吗?”
“……”
张遮抿紧了嘴,再次狼狈地逃离。却终究拗不过她。明知是戏弄,却还是选择认真地回答,“如今的年纪,花很衬你。”
“很漂亮。”
“既然漂亮,为什么要躲我?”姜雪宁又攥了上去,不过这回她贪心地握住他的手臂,清瘦却有力。
她又靠了一点过去,对上他的眼。
“……没躲。”
姜雪宁几乎整个人都攀在他的身上,走是走不了,躲是躲不能。张遮闭了闭眼,还是望向了她。
出乎意料地,褪去了捉弄。
姜雪宁眼睛亮晶晶的,蒙上了一层雾气,水光闪烁,微弱的烛光下,她虽漂亮,却也脆弱易碎。
“没躲就好。没躲就好。”
“阿遮,你知道吗?”她弯着眼,脸上渐渐弥漫上浅浅的粉,由浅转深,像是喝醉了酒般酡红一片,她空出一只手,指向自己,“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张遮顿住,有些无措,只得点头。
“我小时候,养在庄子上。我的娘不是我的娘,她知道,我却不知道。所以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
“后来,我回来了,回到了京城。我的母亲是生我的母亲了,却不是我的娘亲。所以我还是喜欢她,她却不喜欢我。”
“我的父亲一直是我的父亲。但我很少见他。我有一点喜欢他,他也有一点喜欢我。”她两指并拢,留下细微一点空隙,“大概就这么一点吧。”
“我变得很坏很坏。”她终于带上了一些哭腔,眼眶随之红了一圈,“你知道吗?我还……”
欺负过你。
姜雪宁吞下嘴里的话,转而继续说道,“总之呢,到了最后,就没有人喜欢我了。他们都躲着我,避开我,讨厌我。”
“不过没关系!”她像是又振作起来了,那只手又探了过来,攀着他,往里压了一些,触碰的地方变得更多。
像是两颗心,小心翼翼地在靠近。
缓慢,笨拙,却坚定。
“我也不喜欢他们。”
她攥得更紧了,热烈地看着他,一如她的爱憎,向来分明,“我只喜欢你。”
“如果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能不能,不要躲我?”
张遮大脑中一片空白,他眼底颜色深了些,心中密密麻麻地刺痛,如尖锥般一下一下刺向他的心。
他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没喝酒,为什么什么也没发生,姜雪宁就像醉了一般,把家底掏了个干净。
他只能红着眼,一声又一声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