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抬头望去,面前的人眼中只有悲悯。
他心中发抖。沉默良久,思索良久,忽然想起张遮方才那句入宫述职。他甩袖,吩咐下去,道:“让他走!”
他还得再想想,再想想……
萧远坐了许久,盯着那抹绯色渐渐淡下去后。却发觉提着的气不仅没松开,反而更紧了。
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去,随意拽了个人的衣领便往前扯。他怒目圆瞪,怒火中烧:“小姐呢,小姐呢?!宫里的消息还没出来吗?临淄王今日选的正妃到底是谁?!”
“回,回公爷,还,还没有消息啊……”
萧远脸色一冷,狠狠将人甩到地上。那家丁滚到雪上。浸骨的冷意,却不敢发出一点闷哼,只能跪地,不断求饶。
等着他的,只有一句:“废物!”
萧远转身,回到厅内坐下。面色惊疑不定,又十分狰狞。
外边正好有人来通传。
他见院中这情景,想到自己要禀报的消息,脸色白了一白:“禀,禀公爷。宫里来消息了,临淄王殿下正妃是,是陛下赐婚,择的户部侍郎府大小姐姜雪蕙。”
“咱,咱们家小姐,小姐她……”
萧远听见赐婚,脸色已经青红交加。再见这人说话吞吞吐吐,更是大怒。他起身,直接往前狠狠踹了一脚。
“小姐怎么了,你说啊!”
那人顿时便跪了下去,流涕哭道:“小姐封了惠妃,入宫了……”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那人心中一紧,小心翼翼,慢慢抬头瞧去。只见萧远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浑身无力,只有嘴里还在低声,不停地喃喃:“错了。都错了。”
“萧姝怎么封了惠妃呢。沈琅一个将死之人,她爬他的床做什么!”
“他,他……张遮说的都是对的!”
像是找到救星一般,萧远连忙道:“备礼。备礼。去刑部侍郎府上,请张大人!”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他急忙改口,“不,不,不。分两拨,一拨去他府上接他父母。一拨在宫门口等着,把他给本公请过来!”
“张先生怎么这般快?”
虽是没允,但王五还是一并跟了过来。他戴着斗笠,没露出面容,见张遮毫发未损,又出来的这般早,不禁有了几分惊讶。
张遮撩起下袍,微微一笑:“在下就算说再多,国公爷也是不会相信的。”
“那……”王五有些迟疑。
张遮瞥了眼他,道:“不急。他自会来寻我。”
王五讪讪闭了嘴,安静跟在他的身后。
他禁不住犯嘀咕:张先生也不知为何,明明是个文人,气势却比一些武将还强。
张遮抚平袖摆,不紧不慢换了方向。
放了俸禄,该去为她买点什么的。
“你在宫门处候着就是。看见诚国公府上的人,随他去就是了。”
他嘱咐一句,便迈步离开。
长街琳琅满目,张遮身处其中,总恍然想起那日领姜雪宁回家时,她雀跃着左顾右盼,四处挑选的样子。
她眼睛亮晶晶的,睫毛上都似乎凝上了碎碎的光。
张遮垂眼,低低笑了一声。
她太漂亮了。总觉得什么东西也配不上她。挑到最后,也只能俗气地选一只发簪,压在一本诗经的里面。
便当作,那日“我意将心向明月”的回应。
萧远在书房等了许久,脸色沉沉,几近如墨。一旁坐着的是王五,一炷香前,他笑眯眯的,递出了那只黑底金印的令牌。
属于临淄王沈玠。
萧远几乎咬碎了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如此了。
那边请来的蒋氏也不能动,反而得好好供起来。而这边的王五又是沈玠的人,他已开罪了沈琅,这位皇储就是他最后的选择了,万万不能再起嫌隙。
可,他万万没想到,张遮居然是骗他的。什么狗屁入宫述职,统统都是子虚乌有。
好镇定啊!
屋内气压很低,寒月天里,即使燃着炭火,也冻得人浑身僵硬,脸色苍白。
如此,再过了一刻钟,才有人来报。
“禀公爷,张大人到了。”禀报的小厮低下头,拱手回道。
“速速请进来!”
萧远黑着脸,偏偏王五在此,他还不能做什么。
不过,这也侧面表明了另外一点。
这张遮,当真是沈玠跟前的红人!
又是几分钟功夫,门外终于踏进一人。还是那身耀眼的绯色,还是那眉目冷直的张遮。
既无得意,倨傲,亦无惭愧。
“还请国公爷派人,将家母先行送回寒居上。”他面容布上了外边的霜色,被暖气轻轻融化了一点,但冷气未消,话出口时,亦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官场沉浮,朝廷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