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草坡已被划出一大片空地,长公主府的护卫们环伺周围。不少鲜衣怒马的公子郎君早就换上骑装跃跃欲试。
临时的击鞠场周围是数个花架藤蔓搭就的高大凉棚,各色花朵与飘逸的帷幔下坐满了年轻女眷,或赏花、或品茗、或下棋,满目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辜赤华牵着陈婉妙寻着卢玉妍,又与周围各府媳妇女娘们问好寒暄一番,便退到一株紫藤花架下对坐饮茶。
相比喧嚣的击鞠场和热闹的各府凉棚,这里清静得多,江面送来的凉风吹散了些许暑气,再配上满桌茶点鲜果、香茗佳饮,好不惬意自在。
还未来得及说话,抬首就见不远处御史台大夫陆象元家的两位女娘正望过来。其中一位年纪尚小,身量未足的正是陆琳琅。另一位则是曾在回洛安途中偶遇的两位陆家女眷中的一位。陆琅环抬手使劲挥了挥,也不顾身边人忙不迭起身向辜赤华和陈婉妙这边小跑而来。
“辜姐姐、陈姐姐,刚才还在寻你们呢,怎么这会儿才到?”辜赤华被陆琳琅的热情率真灼得眯起眼睛,笑着拉她坐下:“我们刚才在园子里赏花来着才进来晚了,这位是?”
陆琅环回头一看,微扯嘴角:“这是我二姐,陆璇玑。”
陆璇玑摇摇曳曳娉婷而来,发髻上簪着白色木槿花,与她清秀婉约的容颜倒也十分相衬。两厢目光一触,陆璇玑立即低身施礼:“辜姐姐,陈姐姐。”声调里带着楚楚的尾音,娇媚非常。
陆琳琅撇过头讥诮道:“二姐,陈姐姐比你可小着一岁呢。辜姐姐倒是和你同年,不过月份比你还小着数月。”
陆璇玑脸色顿时白了一刹,旋即又绯红满面,端了端身姿,笑容也潦草了许多:“那该是两位妹妹了。”
辜赤华笑着戳戳陆琳琅的鼻尖:“就你仔细,年纪大小又有何妨,”又看陆璇玑,“陆姐姐,咱们见过,可还记得?”
“啊,”陆璇玑羞涩低眉浅笑,“自然记得。虽是一面之缘,但妹妹玉容雅貌过目难忘,只是吾等蒲柳之姿恐妹妹不记得了才未提及,妹妹可别怪我呀。”
辜赤华看着她诚恳又做作的姿态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还是陆琳琅在旁边插了话:“原来你们见过?二姐,你怎么没告诉我。”
这下换成陆璇玑一时语塞,陈婉妙搁下茶盏接过话头:“琳琅妹妹,你何时多了‘大姐‘、’二姐‘,我们竟都不知晓呢。”
“莫说你们,我也刚知晓不久。”若论阴阳讽刺,小小年纪的陆琳琅当仁不让。陆璇玑则僵硬了表情,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默不作声捻着指尖一簇紫藤花穗。
忽儿从角落屏风后悄然转出一道明绿色的身影,绕过众女眷,如一尾游鱼滑到陆璇玑身边。陆琳琅嘴里的牛乳木樨糕还未及咽下,偏头一看,抱怨道:“大姐,你怎么才来,干什么去了?”
“这么大声作什么,刚才有些不适,这会儿才好些,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来人正是那日在茗圃偶遇的陆家元娘——陆琅环。
陆琅环侧头瞥见一边正襟危坐的陆璇玑,正欲说话,又与对面投向自己的四道目光短兵相接,霎时愣了一下,又不易察觉地恢复了平静。
短暂的尴尬被不远处击鞠场内欢快的叫喊与马蹄之声冲散,四人齐齐看向前方。
击鞠场内烟尘荡荡,少年郎君和各府侍卫各组人马穿梭其间,伴随着场边此起彼伏的声浪热闹非凡。
辜赤华却暗自笑着摇摇头,懒得多看一眼。
大楚民风开化,国力强盛,击鞠从最初的“军中本戏”逐渐演变为贵族间的竞技游戏。当今圣上就是击鞠高手,据说他还是信王时,曾与吐蕃使者赞咄部下比试—“东西驰突,风回电激,所向无前”,深受仁宗赞赏,因此本朝击鞠之风更盛。虽是游戏,也是竞技,讲求的就是全力以赴。仆从与主家郎君对阵哪能使出全力,最多是场骗骗外行人的花架子娱乐表演而已。
不多时,场内又是一阵骚乱,骑手纷纷下马不知意欲何为。
忽然人群中跑出一个胡服骑装的年轻人,他在场边四处张望,瞥见辜赤华她们正坐在角落,便立刻快步奔来。
陈婉妙早已看清了来人正是辜允卿,待他及至近前与各位女娘行礼问候,便问道:“卿二哥哥,这般着急可是有何事?”
“自然有的,”辜允卿呲牙一笑,“方才的击鞠景王殿下嫌不够精彩,决定挑选各府擅长击鞠的郎君女娘,由他与仙容长公主各领一队进行比赛呢。”说完不由分说拉起辜赤华就走。
辜赤华从小跟着裴元璎学骑术,击鞠自然也十分擅长。若在平时她早已跃跃欲试,只是经历了之前的插曲,此刻总觉得不出风头才是最佳选择。无奈抵不过辜允卿生拉硬拽,不满地叫道:“二哥,我不想去。”
辜允卿可不管这些,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刚才见到冯家二郎了。”
辜赤华瞅他:“冯家二郎是谁?”
“哎呀,”辜允卿轻轻拧了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