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洛安时,风里的暖意还是柔和而温煦的。返回帝都之时,白热的盛夏已经蓄积起力量,随时准备扑面而来。好在洛安各街道里坊中绿荫已成气候,即使暑意初现,也仍感觉清爽适宜。
马车行至辜宅侧门停下,管家辜尚已经候在门外。
进门便见大少夫人卢玉妍领一众仆妇立于院中。一身桃红色洒金裙镶着月白滚边,衬得身姿婀娜,肌肤胜雪,胸前的璎珞圈上的金丝花珠熠熠生辉。见裴莲心与辜赤华携手而入,忙引众人上前请安问候。
裴莲心拉过卢玉妍一道往心澜院走:“出去了大半月,辛苦你了,家里一切都好?”
“都好。今日父亲与夫君去了闻纳言府上赴宴,回来必定要晚些。母亲遣人送了书信回来,说是太后她老人家身体调理得宜,过了望六日便预备回京。二弟这些时日也没胡闹,倒是常去东郊玩耍,许是比武赛马,怕是也不回来用晚膳了。还有,三弟四弟的换洗衣褥我也遣人送去了学里,还有笔墨纸张等物也一并送去了。这些时日家中也无甚大事需要张罗,况且还有尚伯和各位嬷嬷,料理得都很妥当。”
裴莲心拍拍她的手,点头赞许:“县主常跟我夸奖你,人虽年轻办事却利落周全。瞧瞧,她这趟出门这许多时日,全当个甩手掌柜了。”
说得卢玉妍掩口而笑:“母亲一年到头地操劳,陪着太后去绣岭宫,正可趁此机会好好养养精神。”
辜赤华一手挽住卢玉妍的胳膊,亲昵道:“二娘这是借着夸大嫂说我不给她省心,让她当不了甩手掌柜的。”
裴莲心伸手来拧辜赤华的脸颊,被卢玉妍笑着拦下:“我看五娘容貌气度更显出尘,看来圣善寺果然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呢。”
三人说笑间进了心澜院,见庭院整洁,屋舍明净,果点茶食也已备好。
裴莲心对卢玉妍道:“瞧着也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横竖今日就你一人,再把静秋邀过来,咱们娘们一起聚聚。”
暮色渐沉,心澜院花厅内,四人不分长幼尊卑举杯畅饮,酒过三巡宴席方撤去。裴莲心又留几人吃茶叙话,严静秋推托不胜酒力先行告辞,其他人知她性情也不强留。
离开前,严静秋悄悄拉了辜赤华:“明日有好东西送你。”说完便扶着丫鬟的手,摇摇摆摆循路而去。
三人落坐吃茶,不一会儿,丫鬟回话:“二爷回来了。”
裴莲心笑着放下茶盏:“这孩子可知道回来了,请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挑帘进来一位年轻郎君,一拢杏白圆领袍横着同色革带,金玉皆无,唯领口一点琉璃扣袢碧色莹莹。
与众人见礼寒暄后,辜允卿便在辜赤华身边落座,笑着对她道:“五妹妹这趟出门玩得可开心?惠远大师、觉明觉心师傅可好?”
辜赤华故意撅撅嘴道:“我哪儿是去玩,在寺里大师、觉心哥哥天天盯着我的功课呢。闲了还要打扫庭院帮大师料理花圃,劳累得很呢。”
“怪不得瞧着都轻减了。”
“那可不是,二哥哥可准备什么好玩好吃的犒劳我呀?”
“……”
看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地闲扯逗趣,裴莲心忍不住扶额,干咳两声打断道:“卿儿,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在外面吃酒了?”
“没有没有,”辜允卿连忙摆摆手,“若吃了酒哪敢来见二娘。左右武卫军这几日正在东郊演武场演练,陆家三郎已受举荐下月便要编进左武卫军,今日邀我同去拜见左军曹司马。我还想求二娘劝劝父亲母亲准我进武卫军呢。”
裴莲心瞧他一脸诚恳,便道:“你父亲倒还好说,关键是县主。”
辜允卿深深一叹,嘟囔道:“母亲希望我跟大哥一样科举进士,或者哪怕当个校书郎的闲官儿也行。家里有大哥读书做官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我如此。”
裴莲心瞪他一眼:“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若在县主面前说,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怪你平时总是惹她生气,她自然当你是小孩子,让你读书倒也不是要你为官作宰,不过是让你走正道,走仕途起码还有你父亲和大哥看着你呢,也是用心良苦。若你真心想入军中也不难,只要你从此稳重懂事,不再胡闹,适宜的时候我自然会劝她。”
“真的?”辜允卿立时站了起来,冲裴莲心深施一礼,“侄儿在此多谢二娘。”
辜赤华捧了把瓜子放在辜允卿面前,眼睛晶亮地瞧着他问道:“二哥哥,你说的陆家三郎可是陆御史家的公子?”
“是陆家二房的公子陆万则,怎的?”
“与他可熟稔?”
“自然相熟,虽相识不久却颇为投契。”
“那他家最近可有女眷上京?”
辜允卿惊讶地张张嘴:“你怎知道?陆家大房最近确有两位娘子回京,这几日就该到了吧。”
辜赤华不解:“这两位是陆家大房的什么人?”
辜允卿抓起一把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