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这次的见面让周决明稍有些意外,是陈跃谦主动拨过电话来约的,说要告知他江诫的事情。
10来天之前,周决明考完研究生考试的笔试,还是没有收到江诫的任何消息。他没有再徒劳的去联系职业素养过于强硬的江哲,而是自己在私下里通过各种细微渠道查证。
而他也终于从千头万缕中抓出事情的大体脉络。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江朝海酝酿许久的对自己儿子的一场蓄意报复,而这报复的代价相当高。
而在周决明准备起身往南省去,想赶上江诫他们第二次开庭时,陈跃谦的电话就恰到好处的拨了过来。
天色暗沉,飘着绵密的小雨,风将雨水刮的斜斜歪歪。周决明在餐店门口松下手里的伞,交给应声而来的服务生,绕过室内几条曲折小道进了陈跃谦他们订的静谧包间。
陈跃谦早已等在里面,环境隐蔽,他便没有在身上戴什么遮挡的装饰物。这样单独看来,没有带特效妆的周决明的脸和陈跃谦其实并无几分相似,只有几笔轮廓的起伏有些相近。
陈跃谦身边还另外坐着个年轻的带点混血的男人,听见声音,他碧色的眼睛抬起来扫过周决明一眼。
周决明坐下后向他们两人微点头示意:“陈先生,季先生。”
陈跃谦挺客气的笑了下,问他喝什么。
“白水就行。”
陈跃谦轻打响指,一杯温热的水被服务生轻轻放置于周决明手边。
陈跃谦在对面看着周决明,没有多余的客气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江诫的事情,你知道的大概到什么程度?”
周决明却先问他,话语中是他惯常的客气和淡:“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还这么准时的给我打过电话来。”
陈跃谦又笑了下:“是江诫猜的,他身边有个技术好手,知道你订了机票。而且,他应该也在你身边安了人。”
陈跃谦摊摊手:“他前后一联系,大概就能猜到。”
周决明轻皱皱眉:“你能联系上江诫?”
陈跃谦摇摇头:“他现在作为被告方是被控制住的,我们是通过宋肴然——就是他身边那个很厉害的法学计算机双修的人才联系转达的,应该是除了宋肴然之外的人,都见不到他的面。”
周决明手两手交叉搁在桌面上,玻璃杯壁升腾起淡淡的水汽,映出窗外暗沉的天色,周决明淡淡开口:“很多信息在网络上并不公布,我知道的其实也相当有限。麻烦你,可以告诉我整件事的来源经过么?”
陈跃谦告知的事情,和周决明大致预料到的出入并不大,但具体细节多些。
江诫对娱乐传媒行业根本没多大兴趣,最开始创办沉海这个公司,也只是为了用最公开正当的方法打击江朝海的自大、盲目,从江朝海对自己20多年的强制监控中破牢而出。
但去年冬天,江朝海强硬的逼迫江诫作为联姻工具牺牲,是江诫计划中的意外的一环。那次的突然事件,也让江诫在春节前露了底,让他首次直接且强烈的反击了江朝海,甚至反过来让江朝海吃了闷亏。
江朝海这种极端自我独断的人,自是不会忍受别人踩在他的头顶,尤其是这人还是他自己的儿子——江诫。
所以他费了好几个月,布了个大局,送了江诫一份“大礼”。
说到这里陈跃谦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季青越,两人对视半秒,他才回过头来再次开口:“江诫这次的项目不小,且同期还在维持公司其他方面的正常运营。所以上半年影城招标的时候,资金有些顾不过来。我和小季商量后,作为江诫的朋友,便资金入股了这个项目。”
“这次的事情,说实话,被他们算的挺巧的。5.23号那天晚上,正好一期完成,又是大雨预警。工地本来是在放假,管理人员、安保人员连同临时工都全部走了。但A栋那几个工人想抓紧时间赶夜工,据说是报给了他们的管理人员征得同意,所以那十多个人半夜都还在工地上。”
“工地在郊区,人烟稀少,还下着雨,出事后隔了好几个小时才有人发现报.警。消防员赶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那天上午从垮塌的框架底下挖出十来个工人,9死5生,活下来的那5个中也有俩落了终身残疾。”
“第二天江诫中午过去,刚到建筑工地大门…人家故意老远吼一嗓子,就都知道他就是大老板。所以他还没进事故现场,就直接被那里的工人家属围住。”
桌面上的水已经凉了,服务生无声的过来替周决明换了杯新的冒着热气的,陈跃谦说到这里的时候,语调也逐渐沉下去。
“整件事情,其实都透着股人为引导的意思,像是…挖个坑就等江诫跳进去,周先生大概也能想到。江诫刚过去就被认出来,那些出事的工人家属们是什么蛮劲都用上了,逮着他根本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给他的车泼红油漆、去他下榻的宾馆闹事、举着大字报天天拦着他——这都还是事情没调查出结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