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借着转身的功夫,戏志才默不作声的抹了下眼泪,继续开口往下说。
“那个大点的少年,心里特别的恐惧,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哪怕木匠父亲被打断了腿,自己母亲被凌辱,亲弟弟被活活打死,他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直到那些官兵发泄完了兽欲,一刀捅死了那个妇人。”戏志才的手猛然握紧手掌,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然后那些官兵就大摇大摆的用马拖着那木匠,一路就那么拖着走了,那柜中少年等了一会儿,确定官兵都走了,才哭着从柜子滚了出来,他连滚带爬的爬到了弟弟身边,弟弟已经死了,又爬到衣衫不整的母亲身边,他发现,母亲还有一口气。”
“他用尽了吃奶了气力,才扶起了母亲,那妇人强撑着一口气,跟那孩子说了一句话,就咽气了。”戏志才的手掌已经渗出了血,顺着手掌,滴落在了地上。
“你知道那妇人说了什么么?”戏志才抬头望着我,眼中通红,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癫狂。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戏志才。
“那妇人说,孩子,活下去,哪怕像猪狗一样,也要活下去。不要想着报仇,我们惹不起官。民,终究是民,是跟猪狗一般低贱的东西。孩子,跑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戏志才脸色已经完全癫狂,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原来戏志才还有过这么一段经历,我似乎有些了解他为什么加入黄巾了。
杀父杀弟之仇,辱母破家之恨,这份仇恨,怕是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母亲死后,那少年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个精光,什么都没有剩下,然后他独自一人就去了城里。”
“后来他打听到,似乎是那个富家老爷的家业被朝堂那些宦官的狗腿子看上了,那富家老爷献出了一半家财也没有逃过一劫。被人胡乱定了个造反的大罪,当天就落了个满门抄斩。”
“可怜那木匠,仅仅是给富商做了套家具,就受到了株连,家破人亡。那木匠被抓到牢里,当天就活活打死了。尸体被丢到了乱葬岗子,尸首被野狗分着吃了,等少年找到的时候,身子都被撕碎了,没落下几根好骨头。”
“那少年找了个破席子,收拢了一下木匠的残骸,一把火也给烧了。”
“后来,那孩子被通缉了,村子里有人告了密,说是木匠还有个孩子,那些官兵就贴出了告示。十个大钱,一条人命就值那十个大钱!”
“那少年跑了,连夜跑的,没日没夜的跑,饿了就吃些野果子,从泔水桶里捡些泡的浮囊的饼子,渴了就喝河里的水。不知道昏死过多少次,最后,看起来都不像是个人了,完全就是一副小鬼儿的模样。”
“后来,他跑不动了,趴在河边喝水的时候,一头栽在河水里,昏死了过去。咳咳,咳咳。”戏志才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再醒来以后,他发现被人救了,那是一群庄稼汉子,头上都系着黄色的头巾。他们自称是太平道教的,整天给人们发放些符水,给百姓行医治病的,他们是好人。”
“少年醒了以后,就不跑了。他加入了那些人,跟着他们走走停停,一路上帮着他们布施符水。就这样过了大半年,那群人来到了颍川。”戏志才脸色逐渐恢复了淡然。
“你或许早就猜到了吧,那少年就是我。”戏志才看了我一眼,说了句。
我点了点头,确实,这种情节我在书里看到过很多次。
“后来我就不走了,在颍川住了下来,给人做帮工,后来就遇到了我的老师,水镜先生。”戏志才脸上露出了一丝追忆的神色。
原来是司马徽的徒弟,怪不得。我一直以为司马徽是襄阳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是颍川人。
“先生擅长相人,说我天生便是一个谋臣,不忍见我流浪在外,所以破格的收了我做记名弟子。”提起司马徽,戏志才脸上就是一阵的感激。
“跟着先生的那几年,是我最轻松的时光了,先生传我兵书战策,授我谋略,仅仅数年时间,也为我搏出了几分善谋的名气。后来,师傅云游天下去了。走之前,将我举荐去了荀家,做了一个幕僚。”戏志才缓缓说道。
“走之前,先生特意交待与我,让我不得与外人说我与他的关系。举荐给荀家也只是说我是了不得的青年才俊。”
“就这样,在荀家待了四五年,我就被荀家安置进了颍川书院,这一来就快五年了。”戏志才脸色平淡,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那先生如今算是哪方的人?”我开口问道。
戏志才看了我一眼,脸色有些犹豫。
“说不准了,一切都变了,说我是荀家人,我给黄巾做了不少事,说我是黄巾的人,我又跟荀家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我哪方的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戏志才思索了片刻,对我开口说道。
没想到这戏志才居然也有着一个如此凄惨的身世,不由得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