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穿的破麻衣也不知道被老两口丢了还是拿出去洗了。
踉踉跄跄的穿好衣服,走到了门口,看到老汉拿着个竹竿,赶着二三十只鸭子正往远处走去。
老婆婆则拿着个笸箩正在筛选豆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麻袋,麻袋里都是豆荚。
“咳咳,咳咳”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咳嗽声。
“娃子,你身体还虚弱,快回屋躺着吧,别乱跑,外面风大,别给冷风伤了身子哟。”老婆婆听到我的咳嗽,转身看到我倚着门框站在门口,出声说道,声音有些责怪。
“我没事的,婆婆,就是身子有点虚,我出来活动活动,我以前就是给人家做工的,闲不住,一躺着就浑身难受。”我笑着对婆婆说道。
“那也不行,娃子,快回屋躺着,你身体虚,可受不得风寒。”婆婆还是固执的要推着我回屋。
“婆婆,我真的没事,躺着太难受了,我起来活动活动,出出汗,反而能好的更快些。”我轻轻的拒绝着婆婆的手。
“哎呀,我说娃子,你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哟,你还年轻,可出不得事哟。”婆婆见推不动我,苦口婆心的对着我劝道。
我点了点头,跟着婆婆一步一步走到装着豆荚的小麻袋那里,婆婆给我搬了个小木凳,我坐在木凳上,帮着婆婆一起筛豆子。
豆子颜色有黑有黄,颜色不如现在的豆子鲜亮,豆荚上还长着不规则的短刺,有些硌手。
我一个一个的捏开豆荚,挑选出豆子,而婆婆则是用笸箩筛选出个头比较大的豆子。
“婆婆,你这是在干啥?”我好奇的问婆婆。
“傻娃子,这是在筛种子呢,这些大个的豆子都是要交给财主老爷们的。”婆婆一边筛着豆子,一边跟我说道。
交租!我心里顿时冒出了这个词,在现代来说,这个词可不常见。
“婆婆,你跟我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吧,我这次生病,脑袋有些烧糊涂了,好多事记不得了。”我挠了挠头,跟婆婆不好意思的说。
“行哟,那老婆子我就跟你念叨念叨。”婆婆一脸慈祥的看了我一眼,缓缓的开口,对着我说起了话。
婆婆本家姓秦,家里本来是扬州寿春人,今年六十七岁了,五十多年前,永建年间(126-132年),汉顺帝刘保懦弱无能,重文轻武,导致国家武力空虚,山越蛮族大肆入侵中原,战火一度烧到了扬州,差点就打到青豫二州了,秦婆婆一家为了躲避战火才全家出来逃难,来了豫州陈郡这里,后来战火平息,秦婆婆家族人也几乎死伤殆尽,剩余族人不愿再回寿春,于是便在豫州陈郡定居了下来,后来秦婆婆就嫁给了现在的男人,也就是陈老汉。
“当年我成婚的时候,可才十四岁哟,第二年就给他们老陈家生了个胖小子,请了个先生,起了个名,叫陈俊。后来老头子说贱名好养活,又起了贱名叫二狗,我们老两口辛辛苦苦拉扯他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娃长大了,还给他说了门亲,是邻郡颍川郡的人家,荀老爷家的远方侄亲。彩礼给了五六贯大钱呢,荀老爷家也是大气,陪送给了五贯大钱,还给了一头牛哩。”秦婆婆说着一脸的骄傲神色。
毕竟在当时,一贯大钱就是五百个小钱,能买二三百斤粮食呢,可是真不少。更别说耕牛了,除了有身份的人家外,普通老百姓可是不能饲养耕牛的,也只有当地的名门望族才可以。老百姓们只能去那些大族交钱租用耕牛。
“牛啊,那家伙可真大,比精壮汉子还壮实哩,那腰比我家的水井还粗哩。干起活来,五六个人也没它干的快哩。”老婆婆继续说道,脸上神色也亮了不少。
“那后来呢?”我追问道。
“后来啊,后来就来了那些天杀的土匪哩,那是永兴年间,有个大官造反要当皇帝哩,到处抓丁当兵,可怜我那小孙子才不到两岁哟。那群天杀的土匪,抓了我儿子,还想祸害我儿媳妇,我儿子跟他们争,就被他们拿刀捅死了,我儿媳妇抱着孩子就跳河了。可怜我那大孙子哟,他要是活着,这会估计也和你差不多大了。”秦婆婆说着就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老婆子我那时候还在娘家探亲呢,几十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那时候回去干啥呢,老头子跟我一起去的,等我们老两口回来以后,就啥也没有了。儿子被捅死了,儿媳妇抱着孙子跳河死了,牛也被捅死了。听说那些土匪要把牛牵走,牛不愿意走,还踢死了人,那些畜生就把牛杀了,烧了吃了,牛头挂在村里大柳树上,说谁不听话的,下场就是死,村里好多娃子都被抓走了,没回来哟,一个都没回来哟,听说打仗都死了。”秦婆婆一边哭一边说道。
我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手指甲把手掌抓的通红,眼里全是恨意。
是了,哪里都有坏人,恶人。
公道,去特么的是非公道,乱世之下,活着的人才能说是非公道,死人是没有发言权的。
“我的二狗哟,我的孙子哟,天杀的土匪,不得好死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