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血,拂珠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收集起来,留作备用。
她咳了几下,掩着唇,还没找盛血用的玉瓶在哪,便恍然记起,琴已经做成送给乌致,再用不到她的心头血。
而她也没剩几滴心头血。
往后想做个新的穗子让乌致挂在琴头,她也做不出来了。
抑或是,他有他珍视的小青梅给他做穗子,他用不着她送的。
想到这里,拂珠心口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弯腰喘息一阵,等疼痛平复了些,拂珠手掌虚虚掩住地面,将血迹处理干净。然后她撑着地面起身,指尖轻弹,数颗晶莹剔透的灵石摆成个小型聚灵阵,她调整姿势,开始疗伤。
心口残余的伤势在吐出血后舒缓不少,拂珠疗伤没多久就结束。
但她没有立即醒来。
她甚至很清楚地明白,她此刻是入了魔障。
“铮。”
琴声雀跃轻盈,如山巅风,又似林间鹿,让听者整个人都变得放松起来。
听者尚如此,奏琴者亦是神色淡静。他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听者,目光也是柔的。
很快,一曲奏完,他朝听者伸手:“来。”
听者过去了。
两人合奏,情意若有若无地钩缠在琴音里,缱绻非常。
……荒谬。
旁观的拂珠这么想。
她自知心不静,又受了伤,被寻到破绽生出魔障也算情有可原。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会在魔障里看到乌致与楚秋水合奏。
果然在她心里,乌致和楚秋水……
“嗷呜!”
狼嚎声忽然在耳边炸响,拂珠猛地惊醒。
身上才换不久的衣裳全然被冷汗打湿,心口砰砰跳得厉害,乃至胸腔都有些发疼。拂珠慢慢低头,怀里小兽仍在一拱一拱,试图让她醒来。
“谢谢白白,我没事了。”
拂珠稍稍缓过来,抬手抚摸小兽头顶的小角。
她安抚小兽的同时,也在安抚自己:“只是梦到点不开心的事罢了。”
梦醒了就好了。
“嗷呜?”
白白又叫了声。
白白是拂珠筑基那年,跟师兄去中州历练的路上,在凡间一条河边捡到的妖兽。
要说他们蓬莱仙岛所在的东海多剑修,那么中州就是多道修,而如妖兽这等多活跃在北域,鲜少会去别的地界,所以白白算是拂珠出东海以来遇见的第一头妖兽。
没见过,自然而然有所好奇。
加之当时白白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满身灰扑扑的毛浸透了鲜血,可怜兮兮地蜷缩成巴掌大的一小团,连哼唧半声都哼不动,瞧着脆弱得很,也无害得很。少女拂珠心喜又心软,央师兄救它。
师兄给它检查完,告诉拂珠,这头妖兽伤得太重,他们携带的丹药没它能用的。眼下想救它只有一个办法,先喂精血吊命,再签订契约,借契约之力给它治伤。
拂珠点头应好。
她忍住逼出精血的疼,轻手轻脚地掰开小兽的嘴喂进去。
等小兽醒来,总算有力气哼唧了,竟没有丝毫迟疑就对拂珠表露出亲近与依赖之意,好似它知道是眼前的人族少女救了自己。
待询问过,确定它对契约一事并不抵触,拂珠方郑重给它取名。
“既是在河边捡到的,就叫你近流吧。”
后头小兽伤势彻底痊愈,拂珠给它洗刷干净,才发现原来它并非全身都是灰毛。它前胸处长有一小撮格外雪白的茸毛,特别细,也特别软,比脑门上的更好摸。
“干脆姓白好了。”
奈何白近流听起来太像人名,拂珠怕乌致知道了会说她,便又折中取了小名,白白。
按理说,拂珠养白近流已近百年,这么久的时间,它早该长大进入妖兽普遍都有的成年期。
可事实却是它至今仍旧巴掌大的小小一团,叫声也像刚出生的狼崽子,又奶又凶。是以此刻,白近流嗷呜着人立而起,它后腿踩在拂珠趺坐着的脚踝处,前爪努力伸长,却也堪堪只够碰到拂珠置于膝头的手。
这姿势十分拧巴,白近流没在意,只仰起脑袋,以兽语嗷嗷地说刚才姐姐怎么叫都叫不醒。
拂珠听着,又摸摸它的角:“是吗?多谢白白把我叫醒。”
不然她还要在那荒谬魔障里继续沉沦。
白近流摇头,小不点儿摇头晃脑的:“嗷呜呜。”姐姐不用谢。哦对,兄兄来了。
兄兄是指拂珠师兄独孤杀。
拂珠便重新换了衣服,抱着白近流出去。
拂珠是孤儿。
她两岁那年被师父带上越女峰,师父领她到独孤杀面前,对独孤杀说从今以后这就是你亲师妹,你当师兄的要好好照顾师妹。
那时的独孤杀不过半大少年,比起拂珠也就虚长那么几岁。
他听师父的话,天天一手搂着拂珠,喂她吃,陪她玩,另一手则举着足有板砖那么厚的曲谱,自己要倒背如流不说,还要磕磕绊绊地跟拂珠讲乐理。
可以说拂珠是独孤杀亲手带大的。
走出洞府,迎面便见独孤杀背光而立,身姿颀长,挺拔如松。
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