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起身就走,嘴里念念叨叨:“本来还想着推你去当兵部尚书......”
“慢着!慢着!”王廷相喊住已经走到房门的秦德威。
又迟疑着问:“老夫岁数大了,耳朵不是很好用,仿佛听到你刚才说了兵部尚书四个字?”
秦德威回过头来,“我刚才掐指一算,张瓒这个兵部尚书当不久了。”
如果换成别人说这些话,王廷相或许不会当真,但这可是秦德威啊!
王廷相六十几岁的老眼,居然迸发出了不亚于年轻人的炽热,但动作很自然,轻轻捻须微笑:
“如果老夫能以兵部尚书兼京营总督,就有足够权力破格选用人才了啊,举荐令尊为巡抚也不在话下。”
刑部尚书兼京营总督总有点不伦不类,虽说六部是一样的品级,但彼此之间也存在鄙视链的。
但无论如何排列,刑部和工部都是最底层,兵部比这两个地位高一级。
以实职兵部尚书兼京营总督,再加个太子太保,大概就是已经年过花甲的王廷相这辈子所能追求的极限了,属于那种人生死亦无憾的追求。
秦德威很怜悯的看着王老前辈:“没事多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现实中你想多了也没用。”
王廷相:“......”
既然说想多了没用,那你秦德威一开始提起兵部尚书干什么?就是为了逗着玩?
王老大人默默看了看外面的总督标兵,好想学话本里的大帅们,一声令下先打秦德威八十杀威棒。
秦德威觉得如果拿不出合理解释,可能走不出辕门,连忙说:
“老前辈你不能怪我啊,我肯定希望你能做兵部尚书,但你别忘了,还有个南征归来的毛伯温待用呢,所以说你想多了也没用。”
毛伯温也是正二品,是首辅夏言的同乡党羽,目前与曾后爹一样正处于待业状态。
王廷相四十几年官场经验,不点就能透,指着秦德威怒道:“你真是个魔鬼!”
秦德威回应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兵部尚书还是要按照正常推举流程产生。但不是我点你当下个兵部尚书啊,明白我的意思吗?
刚才你问我怎么办,我要说无可奉告,你也不高兴。你要问我支持不支持你,我是支持的,我明确告诉你这点......”
秦德威的暗示很明白了,我当然支持王老前辈你啊,但夏首辅应该会力挺毛伯温。
那王老前辈你以后是站老盟友夏言,还是站我?
与王廷相谈完,又留下了一个考验人性的问题,秦德威就躲回了家里面,低调的避开外面的流言。
秦学士带着一万五千两巨款,去大司马家送礼的事情,在这几日被当成了一则奇闻,在京师官场上稳稳流传着。
没人看得懂里面深浅,但并不影响大家传播热情,毕竟这事实在太猎奇了,主角又是秦德威这样的名流巨星。
在大多数人眼里,把这当成了讽刺打脸的行为艺术。
大概是秦学士看张大司马不顺眼,故意想出了这招去恶心张大司马,甚至还有传言说,那五只箱子里其实都是石头或者铁块。
张瓒本人还是有点不安心的,到处找熟人寻计问策,想着群策群力说不定能发现问题所在。
但无一例外,没人能给出什么靠谱答案。
这股流言自然也进入了东厂的日常情报里,但厂公秦太监却明白,如今的皇上未必能像过去一样,有心情把东厂日常情报当八卦听。
今日秦太监一大早就到乾清宫,但却扑了个空,嘉靖皇帝昨晚又跑到玄极宝殿斋醮去了,并暂时斋居于此。
站在玄极宝殿外面,等候求见结果的秦太监暗暗叹气,神情有点忧虑。
可能外朝的大臣还没察觉到变化,但秦太监这样的皇帝亲信却已经发现,自从蒋太后去世后,皇帝与往常真的大有不同了。
原来的皇帝虽然也修仙,但重心还是在政务上,称得上勤政。像秦太监这样的亲信太监,经常每天能见到皇帝两次左右。
而现在皇帝忽然极度沉迷斋醮,连秦太监也未必能天天见到了。
原来每日早晨,秦太监都会觐见皇帝,并且将东厂日常情报当段子讲给皇帝听。
可是现在,时常斋居的皇帝基本不听这些了。
当然今天秦太监求见皇上,并不是为了讲段子,而是另有重要事务,不然无故打扰皇上修仙,等于得不偿失自讨苦吃。
正在秦太监胡思乱想的时候,从玄极宝殿里面发了话出来,让秦太监觐见。
嘉靖皇帝正坐在高台上打坐,秦太监不敢多看,低头禀报起南巡扈驾事务。
“拟定扈从锦衣卫官一百二十员,旗校八千员,另调配其余亲军官兵六千员。至于拨用银两......”
听到这里,嘉靖皇帝睁开了眼睛,陷入了沉思,秦太监也就顺势停了下来。
虽然没有沟通交流,但嘉靖皇帝知道问题是什么,秦太监也知道问题是什么。
两个字,没钱!四个字,内库没钱!
前些年又是新修太庙,又是兴修两座太后宫殿,库银消耗本来就巨大,而去年年底蒋太后去世后,又是花费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