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县城外,云川书院的山脚下。
此时,早晨的山间云雾缭绕,山脚来往的商贩熙熙攘攘,从山上下来的书院弟子犹如从仙境里走出一般,行走间挥动的宽大袖袍更是飘飘欲仙。
望着无涯山高不见顶的山路,姜如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功名路”给震撼了一把。
以前上云川书院的路虽然也艰辛,但听说远远没有如今这般陡峭。据说是因为当年冯首辅身居高位之后,有读书人向她请教读书习文的秘诀,这位首辅大人却说,是因为书院的山路够长够艰辛,常年累月的走上走下,让她有足够多的思考时间,这才悟出了许多东西。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句敷衍托词,但偏偏许多盲目仰慕冯首辅的学子还当真信了。
从那以后,大同县还真的兴起了一股爬山思考的风潮,慕名而来“悟道”的人络绎不绝。
山顶的云川书院没有阻止这一股风潮,倒是趁此机会累积声名,将这山路重新修缮了一番,反而弄得更陡峭了许多,甚至还给这条路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功名路”。
直到今天,这条路上,依然流传着当年冯首辅一悟夺魁的传说。
姜如初一把将自己的包袱甩到背上,将肉干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望着高耸入云的无涯山,她决定拼了。
山间来往的弟子中,有不少年纪尚幼的女郎行走上下,她们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出身不凡,即使身穿书院的淡蓝色弟子服,周身的气质也是与一般的女郎天差地别。
姜如初盯着她们身上的弟子服,眼神中仿若有光。
看到这么多的女郎在无涯山来来往往,姜如初悬着的那颗心也就放下了一半,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云川书院对女郎进学确实是包容的。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已经过去了小半日,姜如初远远的看到一个八角亭,喘着气便打算进去歇歇脚。
不过她远远的刚靠近些许,便听到一阵热闹的喧哗声传来。
“好!九方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今日确实叫我等耳目一新。”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说的话虽然是夸奖对方,语气间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
九方?莫不是她前世所知的那个九方家......
姜如初带着疑惑走近一看,亭间似乎有许多少年郎在聚会,人影错落,或坐或立。
另一道带有挑衅意味的少年声响起:“那不知这下一首诗,九方公子你又当如何?”
原来竟是在作诗。
姜如初顿生了几分好奇,亭间的少年郎们将中间的几个人围得水泄不通,她只能提着包袱,伸着脖子往人群中探看过去。
被她碰到的几个少年回头一看,见是一个穿着朴素衣裙,一身寒酸的小女郎,顿时个个都皱起了眉头,似乎是生怕姜如初沾到他们的衣袍,少年郎们个个嫌弃的往旁边凑了凑。
这倒便宜了姜如初,她对旁边这些公子哥儿嫌弃的眼神视而不见,借着空隙趁机走上前,反而抢占了一个绝佳的好位置。
这下周围目光中的鄙夷更甚了些许。
只见人群的正中央一张桌子上摆放着酒器、点心以及熏香器物,几位衣着光鲜的少年郎正围坐其间,周围的人群与他们保持着明显的距离。
其中一位身着胭脂色锦袍、头戴金冠的少年十分醒目,瞬间就吸引了姜如初全部的目光。
少年面白如玉,鬓若刀裁,朱唇似染血,他轻笑一声,语气懒洋洋的开口道:
“再来多少首,都要叫你等寻希书院的弟子望尘莫及。”
好生狂妄!
姜如初抬眼细细的打量过去,猜想他便是刚才她远远听到的旁人口中的那位“九方公子”,他的穿着和谈吐凌驾众人,一看就是出自高门士族的贵公子。
贵公子的身后围着一圈同样身着锦袍的少年郎,个个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后,看起来似乎都以这位九方公子马首是瞻。
对面坐着的是两位身着白色弟子服的少年郎,一人身影清瘦,面有傲气,一人目光流转,尽是灵动。
那面有傲气的少年丝毫不惧,摆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朗声道:
“九方公子,请。”
九方淮序不紧不慢的往后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头戴青纱抓角儿头巾、生得颇有一些风流韵致的少年立即心领神会,默默地走上前,将一柄折扇递到他的手中。
姜如初看着那一柄折扇,心中正奇怪,这寒风刺骨的四月,昨日还下过雨,怎的这些公子哥竟还要用扇子......
就见那九方公子打开了折扇,眉梢一扬,慢悠悠的念道:“锦袍朱带玉花骢,着意追欢紫陌东。”
他甫一开口,就引得周围为官的少年郎响起一片低低的称赞声:“好诗才,当真妙得紧,不愧是九方公子。”
但姜如初却看懂了其中的关窍,这诗分明不是那九方公子作的,明明是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