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又要沉思良久,祁安走远了几步,随意倚靠在墙角,从怀里掏出还温热的烧饼猛啃。
风是有些凉意的,锦衣夜行,衬得穆思弗身上的气质更冷了些,他抬起的手放下,又抬起,反反复复。
听说她已经大好,明日想出府去玩,他只是想来看看她,顺便将祁安说的那些老店列了一张单子。
还以为能看见彼此关系缓和的一幕,结果只能看见她的一点衣角,门还被关上了。
如此拒之门外?
落水前不是说希望他经常过来?他来了,她却跑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怪不得人常说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比兵法都难猜。
这一趟走来到底是为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多看几本书。
准备要走,瞥见祁安还在啃烧饼,眉头微蹙,不过他没有说什么,祁安跟上,收好没吃完的烧饼。
“想吃就吃,不必当饿死鬼。”
“好嘞。主子,我这还有一个,晚膳没那么快,你要不要吃点垫垫?”
肃王没有说话,不过祁安也知道他不会随便乱吃东西的。他小时候因为吃东西受过太多罪,警惕点也好。
“祖父那边有消息吗?”
“只说主子要尽力助家主。”
“没说什么原因?”
“没明说,但韩家是不能留了。”
……
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高挂树梢,月光洒下,入目皆一派温柔景致。
宫灯里微弱的烛火肆意摇曳,熏香紫烟如幻如梦。
萧鸣枫忽地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来,才发觉自己额头冒汗,鬓间的发丝也已经湿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轻手轻脚下床,拿了套干净清爽的衣裳换上,用半湿的毛巾擦脸时,茉香推开门进来了。
“王妃?”
“无事,我只是口渴了。”
茉香将火炉上温水倒了一杯递给王妃,没拆穿她的窘迫。
怎么看也不是没事的样子,这是王妃第二次夜里做噩梦了,每次醒来都是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与白日里镇定自若的王妃大相径庭。
其实不管怎么看,王妃不过十五六岁,遭逢如此变故,常人都难以接受。
“夜深了,你也去休息吧。”
“那王妃有事再叫我。”
茉香在外默默守着,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让长公主变得如此胆战心惊。
谢姚没有熄灯,她不敢熄灯睡觉,一闭上眼,看到的就是原主那痛苦悲惨的记忆。
还有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恐惧。
群山青翠,苍穹如血欲滴,一双细手的主人在不停地杀杀杀。
尸山血海,哀嚎遍地,残破不堪的人类躯体碎片……
谢姚直犯恶心,干呕了许久,直到身体虚脱,才终于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茉香离开后,祁安转身走进书房。
“大半夜不睡觉,主子在干什么?”
他这是明知故问了。
肃王身着白色里衣,外套一件黑色的外袍,青丝随意用黑丝发带束着,披在肩上。
桌上是打开来的颜料盒,青绿为主,这是在给白日画好的那幅江山图上色。
白日里没见着,上了一半颜色的却见着了。
明明是文雅又神秘的文人做派,偏是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冷面将军。
“何事?”
“茉香说王妃做噩梦了,挺害怕的样子,似是与半年前的平蛮一役有关。”
肃王拿着画笔的手闻言僵住。
祁安走后,他都没能收回心思,给画上色一事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