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轻时总会有这么一个梦。
行侠仗义,快意恩仇,鲜衣怒马,星河入梦。
但梦总是要醒的。
任宇坐在上班通勤的公交车上,眼睛微微眯着,目光停留在前边不远处的一个男人手上。
早班的公车很挤,挤得那只手都快滑到旁边女士的包里了。
他轻咳两声,见没人有反应,他又把脚伸过去别了下那人的皮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既不敢勇敢地站出来制止,又不肯视而不见。
显得有些矫情。
前面那人注意到任宇,抬起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一只折叠小刀从他裤兜里抽出来,朝任宇炫耀了一番。
任宇脖子后一抖,识相地把脚缩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额头对地板。
那人轻蔑地笑了笑,不再理会他。
任宇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没那个胆子就别想着多管闲事。
什么都不要做,等到下一站就下车了。
两年前的一场车祸,撞坏了他的脑子,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十个月前。
他失去了那一年多时间所有的记忆。
他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好不容易打工凑钱上了大学,刚毕业工作没多久就飞来横祸,等他在一个小桥洞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身无分文,工作也没了。
浑浑噩噩大半年,终于有点起色,找了份勉强可以度日的工作,找了间可以容身的小出租房。
不知为何,自从他醒来之后,总是容易变得冲动,路见不平就气血上涌,这坏习惯让他挨了好几次打。
好在他现在已经能够控制那种情绪了,不至于脑袋一热就莽上去。
不能因为内心那可怜的正义感而置自己于险境,要是被伤到,进医院躺两个月,工作可能就保不住了。
小偷是个熟手,他很快就割开了女人的提包,从里边掏出了一大袋东西。
任宇眼睛瞟到,那是几大捆厚厚的钞票,目测有七八万。
即使是偷中圣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拿走这么大一坨纸币也不容易,那个高个子小偷在把钱往自己衣服里塞的时候,包着钱的纸掉在了地上。
任宇视力不错,他看清了那是一张病历。
他也注意到,在高个子小偷收拾的时候,他旁边的几个“乘客”也往他身边刻意靠拢了,很明显是在帮忙遮掩。
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团队。
任宇对那个女人感到同情,他自己往车后门退去,避免被殃及。
就当没看见吧。
车很快到了下一站,停稳后,任宇正要下车,那几个男人比他还快一点,已经挤到门口了。
路过他时,高个小偷朝他露出不屑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
一股热血上涌。
“把钱还回来。”
鬼使神差地,在高个小偷距离下车只剩一步时,任宇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狠狠一扯,把他掼在了地上。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这一摔就把他好不容易藏起来的钞票撒出来了好几捆。
被偷钱的女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包已经空了,她正要冲上来,就见那高个男人掏出了一把小短刀,另外三个本来已经下车的人也握着小刀包了过来。
“小子,你tm想死了是吧?”小贼恶狠狠地说道。
几个人在地上捡钱,几把小刀对着众人。
一车人都不敢上前。
任宇瞧见那个被偷钱的女人脸色惨白,扶着栏杆才没摔倒。
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不害怕了。
自己是离这几个狂徒最近的人,只要趁对方低头捡钱,移开视线的瞬间发难,应该能成。
这么想着,任宇小腿上的肌肉绷紧,准备好踢击。
但是有人比他还快,一个英俊男子从外面往车后门这里走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踹出三脚,把那三个帮手踢趴下了,然后又是一个反抓下巴的过肩摔,把高个小偷狠狠地抡到了地上。
“好了,没事了。”阮望说道。
“感谢大家的吸引火力,这是你的钱,女士。”他把钱一张不差地交到提包女人手里。
接着他对任宇伸手道:“你好,感谢你的见义勇为,一起去判处所录个口供吗。”
任宇握手,上下打量着阮望。
阳光帅气,正气凛然,是便衣警察?
他犹豫了一下:“我上班快迟到了,晚些吧。”
“好的,”阮望笑道,“中午来这里可以吗?”
他递给对方一张咖啡店的宣传卡片。
任宇:“您是警察?”
“哈哈,不不不。”
阮望摆摆手,“有合作关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