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丈的高空。
紫金双色的流星在划破长空,朝着南方而去。
若是有道宫境界的修士再此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到,那夺目光辉的真面目,其实是一尊鼎。
毫无疑问,这是从晋都飞出的顾迦。
他在那尊铭刻着部分吞天魔功经文鼎中闭目,盘膝而坐,似乎将其化为了交通工具。
从那已经脱胎换骨的神力波动,以及周身已然远超往日的神辉可以看出,顾迦的修为已经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进步。
这是当然的。
万化圣决为皮,吞天魔功填骨,他进行了一次成功无比的吞噬,将那尊人造特殊体质的本源彻底化为己用。
而且...几乎没有副作用。
很显然,狠人留下的传承堪称逆天,仅仅是嫁衣一脉的功法便能够做到这一步。
很难想象真正的传承,那门《不灭天功》究竟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此刻的顾迦,已经稳稳的立足于命泉境界的最巅峰,战力比起过去已然再上了一个台阶——这还是他仅仅消化了不知道多少分之一的好处,而且没有心思构筑神桥的情况下。
【若是能够主修吞天经的话,以我如今体内储存巨量的本源精气,恐怕短时间内,我一路修行至道宫秘境都将势如破竹,不会有任何的瓶颈...】
这样的思绪忽然在顾迦的脑中响起,翻起点点冰冷的涟漪。
然而下一刻。
他忽然睁开双眸,剧烈的咳嗽起来,那种剧痛与炽热感再度充斥周身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他彻底的撕裂,扯碎成一片一片般。
两篇经文,两种血脉。
仿佛将他的一切都分割成了两半。
秘境,身体...甚至是想法与人格都如此。
顾迦咳到一半,突然吐出一小口带着浓厚生命精气的鲜血。
那口血在接触鼎壁的瞬间便开始燃烧起灿烂的双色光焰,旋即炸开,化为星屑般的尘埃。
他抬起头,露出一副带血而整齐的牙齿,做出忿怒而狰狞的笑。
“...但我拒绝。”
声音沙哑而痛苦,却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坚决。
他拍了拍自己座下的大鼎,低声道:“算算时间,他应该感受到了。”
——对吞天魔功已然有不浅了解的顾迦自然明白。
虽然在人的身上做下印记,能够隔着万里数万里之遥知晓死者最后记忆,知道是谁杀的对方,基本是仙台以上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在祭炼过的器物上做印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作为吞天经修士,顾迦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尊鼎上有对方的印记。
这也意味着它的原主人,那个道宫修士,可以非常轻松的感受到它的位置。
那么顾迦能否隔着一个秘境的差距将其遮掩,乃至于祛除?
答案...
其实是可以。
他的对吞天经的领悟,神识强度以及神力强度都已然到达要求。
然而每当顾迦心中泛起这个念头的时候,都会以最大的毅力无情的将其镇压。
就像他不知道这么做会召来一个不可想象的强敌似的。
可顾迦自然是知道的。
或者换种说法。
他是故意的,故意携带这尊鼎,而非将其摆在晋都,而自己逃之夭夭。
这是因为顾迦的心中,那团此生从未如此空前燃烧的愤怒火焰,以及心底从未有过的悔恨与决意,促使他做出了一个无比不自量力,看似愚蠢到不可思议的决定。
那就是主动等待对方上门。
这绝非因为圣体霸胎的强大,因为修为的膨胀,秘法的获得而做出的不自量力的抉择。
而是...
因为惧怕改变,惧怕自己不再是自己,而逼迫自己的本能,让自己的另一面去妥协!
下一刻,涟漪般的念头再度泛起,伴随着深渊般冰冷而霸道的魔性牵引,仿佛要让他放弃心底固守的一切。
紫芒在他的左眼眼底闪烁着。
【现在的我拥有万化圣决,绝对可以做到横击道宫一重天的普通修士,但帝经修士不在这个范畴内,而他也未必只有道宫一重天,战斗的结果便极有可能是死亡。】
【真正的明智之举是当即逃离,待到不久后修为精进后,再伺机将其击杀即可。】
然而下一刻,他右眼的金芒同样吞吐,带着某种决意:“我拒绝,我说过,我要杀光狠人的传承者。”
他淡淡道:“要么赢下这局...要么我就去死。”
“反正我也修行了吞天魔功和万化圣决,也做出了这种肮脏无比的事情,应当能够算是根正苗红的狠人传承者,死了不亏。”
这一瞬。
火热与冰冷,两种念头仿佛在顾迦脑海中暴走,交锋,绽放出惊涛骇浪的漩涡,已然不弱的神念仿佛都出窍了,从内心仙台绽放出了阵阵漩涡般的紫金波纹。
然而。
在这种激烈的碰撞中,冰冷而霸道的苍天霸血,以及顾迦潜意识中的魔性念头,一同得出了一个理智的结论。
——如果圣体血脉,以及已然做好死亡觉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