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
顾迦一路打听着所谓的“望岳酒楼”,一边走街串巷,在幽深的胡同巷子中穿行,七拐八拐,走过了常人第一次走就会眩晕的复杂路线。
最终,找到了隐藏在城东一片民居中的古旧酒楼。
跨过那早已积灰,变成了土黄色的木质门槛,顾迦一脚踩在石砖上,发出了轻轻的响声。
店里很安静。
这一脚下去,酒楼一楼内,几双眼睛刷刷地看向了他。
一楼坐着几桌正在喝酒的男人,看起来穿着并不起眼,可从他们结实的的身板上来看,却有一股子隐隐约约掩盖不住的,有些彪悍的气势。
柜台内坐着的老板是个中年人,满脸横肉,双眼轻轻地瞄了一眼走进来的顾迦,粗声粗气地道:“打尖还是住店?”
顾迦似乎完全不在乎那些有些瘆人的眼神,笑了笑,有些好奇地道:“这里不是酒楼么?还有住店?”
老板看起来略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解释道:“半年前来求仙问道的人太多,那时候后院特地改了几间客房给人住。”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哦,我其实是第一天来。”
“有人让我来这里办事,办完事说不定还真在这里住一晚上,东家你帮我留一间房吧。”
话音刚落,一楼大部分人的目光收回,目光低垂,似乎已然确认了什么,只有老板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对方对着顾迦指了指上楼的木楼梯,说道:“他们应该已经来了,你先上去吧。”
“至于留房...这里都是空房,你若是想住,一定有房的。”
顾迦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对一切毫无所觉,只是转过身,走上二楼。
二楼人更少,只有那么寥寥两三桌。
一上楼,他就看到了那守着皇宫门的两个士兵已经脱掉铠甲,穿着墨绿色的便服,坐在靠窗的木桌旁,正在喝酒,桌上还放了几碟小菜,看起来神情安逸,非常滋润。
而那两个士兵自然也看到了上楼的顾迦。
“你来了?”
那个叫顾迦来望岳酒楼的士兵笑眯眯的望向他,主动搭话道:“来,坐这里。”
他也不推脱,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似乎毫无戒心地坐在桌前,笑道:“二位,你们这是...”
“你想给王宫中送信?你可知道,修行者大人们平日便在王宫中。”
旁边那个看起来非常凶的士兵喝了一点酒,看起来也没有白天这么冷漠了,只是沙哑地道:“他们尊贵无比,贸然冲撞,便是砍头的罪名。”
“传说修行者可上天入地,移山填海,凡人在他们面前宛如蝼蚁。”顾迦点了点头,做出深以为然的表情,“那我应当如何?二位可否教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个唱红脸的士兵说道:“我们恰好认识宫中几个侍从,他们手脚伶俐,而新入门的修行者们也还没到不食五谷的地步,需要人服侍。”
顾迦做出了明白的神色,点了点头:“哦,也就是说,这林风...也在此列?”
“你名字与我等说也没用的,又未曾听过。”凶狠士兵摆了摆手,“只要他真拜入修行者门下,那么他们应当是找得到的。”
“只是,打扰王宫毕竟是忌讳的事情....”
“我懂,我懂。”
顾迦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神色,摸出四锭指节长宽的金条,一人两条递给了两个士兵。
他们满意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重量,脸上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满意表情。
他说道:“这事不急,都这么晚了,明天才能办,咱们先喝两杯吧,也算交个朋友。”
顾迦低头看着早已经摆在空位上的小酒杯。
——杯子是土黄色的瓷杯,杯口三寸,里面酒液静置,略有些浑浊。
顾迦伸出手,刚想拿起杯子。
忽然。
就在这时。
噔噔噔。
一个满身酒气的年轻身影口中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从二楼的另一侧跌跌撞撞的起身。
经过他们这桌的时候,似乎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到了顾迦的身上。
但这个家伙并没能够撞动顾迦,只觉得撞上了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一般。
他似乎是有些慌乱,胡乱挥手。直接将顾迦身前的酒杯打翻。
酒液撒了顾迦一身,然后人也摔了个大跟头,随后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快速下楼,离开了这里。
一个士兵皱眉望向楼梯的位置:“真晦气,他今天怎么在这?”
另一人道:“算了,别被打搅了兴致。”
顾迦似乎看起来有些愤怒和不解,愤愤地看向那人离去的位置:“这什么人啊?你们认识他么?”
士兵实话实说道:“不认识,但这段时间一直有在这里看到他,大概就这个月吧。”
这个月?
顾迦点了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只是他的拳头中,就像握着什么东西一般。
“小二,再拿个杯子!”
杯子很快就上来了,眼前那个士兵自说自话的拿起酒壶。
“别扫兴,我给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