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这番表态十分满意。
用过了早饭，我便带着沈嘉宇这封狗爬的信去了爹娘的院子。
我从院外走到回廊，再走到屋前，都未曾遇到一个丫鬟婆子，也便没人给爹娘屋里通报我来了。
我刚刚走到窗边，便听到爹娘的说话声。
爹娘的声音都很低沉，但在这个连声鸟鸣都听不到的寂静清晨，我能在房外将他们的谈话声听得一清二楚。我下意识就放轻了脚步，在门前站定。
只听爹叹息了一声：“当年她说要入宫去当皇后，我就该阻止她。最是无情帝王家，便是皇上对她再好，也不能帮她挡住每一个明枪暗箭……”
“老爷，你觉得，这事儿真的跟皇上没关系吗？”
“皇上懂得帝王之术，也明白君子之道，我们沈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我只怕皇后想不通，留下心结……”
“嘉宁如今查出这件事来，也不知皇上和皇后会不会怨怪她……我更怕皇上怪到咱们头上，嘉宁她还小，皇上若是认为她的作为是因为咱们的授意，那可如何是好？”
谈话停顿了半晌。
便听爹又叹了口气：“嘉宁当着皇上的面将此事捅了出来，的确莽撞了些。不过却也因此给我提了个醒——要么，是皇上对咱们国公府心怀芥蒂，要么，是有人存心要挑拨我君臣之间的关系……”
“老爷，您已经远离朝堂十年了……又是安插死士，又是挑拨离间……咱们家的安稳日子是不是……”娘的话没有说完，便沉默了下来。
谈话似乎结束了，我便打算趁着这个档口敲门进去。
却见芸萱端着茶水从对面的回廊走了过来，离着十几步远，她一抬头便也看到了我。
随即她笑着喊了声：“小姐来了！站在门外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完了，爹娘怕是能猜到我在外面偷听他们谈话了……虽然他们也没说什么特别要紧的，但我仍尴尬不已，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还没等我找到地缝，芸萱就帮我推开了门，将我请了进去。
我讪笑着跟爹娘请了安。
芸萱把茶水放下后，爹便叫她出去了，接着就问我：“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听到也没什么的。”爹看着我，满目慈爱，“咱们嘉宁长大了，宫里宫外接连立功，有些事便是旁人不说，你也能猜到几分。不管是朝廷，还是咱们府上，怕是要不太平了……”
我心里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听到爹将这些话说出来，还是觉得心里头像是装了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爹，其实云雀的事我本没打算惊动皇上，我只是没料到云雀她会有胆量去皇上面前‘申冤’。”
爹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能发现云雀的端倪已是大功一件，不要自责。须知，吃一堑长一智，爹相信你往后做事会更加周全的。”
“嗯，我知道了。”
我正要把沈嘉宇的事跟爹娘商议商议，却见他二人颇为古怪地对视了一眼，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告诉我，却在互相推脱着不想亲自与我说。
我默默等了一会儿。
终于，娘开口了：“我与你爹刚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她给我倒了杯茶水，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我和你爹想把你祖母接回京城，如今风雨欲来，留你祖母一人在临川老宅，我们也不放心……”
哦，祖母。
我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跟赵泊简之间的仇恨实在太深刻，以至于我差点忽略了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与我有仇，那便是我的祖母。
因为我祖母对我的态度过于厌恶，曾让我一度怀疑我并不是沈家亲生的。
“既然她要回来，那我便买个宅子在外面住吧。”
“嘉宁……”娘握住我的手，“看在你爹的份儿上……”
我甩开了娘的手，站了起来。
“娘，你可以为了爹而原谅她，但是我不能！”
“她当年的计谋若是成功了，我丢的是一条命，而你们失去的只是一个女儿！”
我知道这话说得重了，可我压不住心底的怒火。
我知道爹娘夹在我与祖母之间两边为难，我也不想他们为此而神伤，但我与祖母，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绝无可能握手言和！
“你既然是与我商量，那我便只有一句话，我不同意。”
爹看着我，欲言又止。
而娘望着杯中的茶水，愁眉紧锁，神色黯然，她或许是又想起了祖母曾对我做过的事吧。
我从怀中拿出沈嘉宇那封信，放在桌上。
“我今日来是给嘉宇传个话，你们若同意，我便去帮他请师傅，若不同意，那你们自己去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