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起了小雪,本就清冷孤寂的寺院,更添一层刻骨的寒意。
我躺在后院柴房的草堆中,看着那细小的雪花从房顶破洞中缓慢地落下来,听着那悠远的、仿佛穿透了岁月的钟声,回想起我这短暂又仓促的一生……
我那所有的不幸,都是从遇见赵泊简开始的。
曾经我年幼无知,被他那仁善的外表迷惑,以为他是可堪托付的良人。
我倾尽全力帮他在官场中平步青云直至如今大权在握,可他转头便把我弃了。
他不仅弃了我,还陷害我沈家通敌叛国,害我沈氏全族惨遭灭门之祸!
可恨我时日无多,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不能为我沈氏一门洗脱冤屈!
我只能在这破旧的柴房里苟延残喘,等着一个可能会出现的人,等着她来帮我去完成我最后的遗愿……
“夫人,这大冷天的您怎么来了!”
柴房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在这空荡荡的寺院里,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仿佛是一步步踩踏着我的心脏。
“她竟还没死吗?”是顾月池的声音。
“是啊,也不知道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强撑着一口气,非说要见您呢!”
自从我被顾月池关进这个柴房,每天鞭打、受冻、挨饿都是家常便饭,在这段日子里,顾月池从未来见过我。
然而老天到底是垂怜我的,我终是将她等来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顾月池披着厚实锦裘,握着汤婆子,给这残破的柴房带进了一身的风雪。
她没有丝毫停顿地走到了我的身边,将脚踩在了我的膝盖上。
“沈嘉宁,我实是没有料到,我在你心中竟这般重要。”
“你忍着百般折磨始终不肯咽气,就是为了在死前见我一面……我倒是十分好奇,你究竟想要对我说什么?”
顾月池一边说着,一边用她的脚蹂躏着我的膝盖。
也不知是因为冷到麻木还是痛到麻木。
我这遍体鳞伤的身体竟是一丝感觉也没有了。
我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她:“顾月池,你恨错人了。”
“我爹派兵围捕顾家是奉皇帝之命,而你顾家通敌叛国是铁证如山。”
“这么多年,你没有胆量忌恨皇帝,便只能忌恨我们沈家。”
“可你好好用你那蠢笨的脑袋想一想,你爹通敌叛国的那些证据,到底是如何被送到皇帝眼前的?”
顾月池脚下的力道加重了。
我听到了咔哒一声,我那本就不大牢固的膝盖好像是被她踩断了。
“沈嘉宁,你哀求着要见我,就是让我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吗?”
“那些证据,不是被我爹那个叛变的副将偷走的吗!”
我轻笑一声:“是,也不是。”
“我找到了那位副将与赵泊简往来的书信,顾月池,你想看看吗?”
顾月池的表情变了,她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泊简,我曾经的丈夫,顾月池深爱的并且全心全意信任的男人,或许就是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休想离间我与夫君之间的感情!”
“你若真有那些书信,为何不早点拿给我!这是你的阴谋!你就是想着临死了也要让我们不痛快!”
“你不会得逞!我绝不会相信你!”
我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埋下。
灭门之仇何其沉重而痛苦,她与我一样都深有体会。
所以我知道,如果她看到了那些证据,她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那些书信就放在我曾经最喜欢的那只妆奁第二层的夹缝中,你大可仔细查证。”
“顾月池,动动脑子吧,别再被他骗了。”
说完这些话,已用尽了我仅剩的所有的力气。
我只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呼吸变得更加沉重了。
“真是我的两位好夫人啊!”
赵泊简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我那即将放下的不甘与悔恨在这一刻又重新翻涌了起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都听到了什么!
“嘭”得一声,门被踹开。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可我听到了顾月池逐渐颤抖的呼吸声。
我听到她膝盖触地的轻响,她跪下了。
“夫、夫君……我……你、你听我解释……我也是刚刚才找到她……不是我,不是我将她藏在这里的……”
“啪”得一声脆响,赵泊简打了顾月池一巴掌。这声音我熟悉得很,我也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