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丫鬟说你晚饭没吃几口,再吃点。”
他声音倒是温柔,就是边说边把那瓷瓶又往苏晚吟面前推了推,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裴明奕眼尾勾着一点不悦,压着性子,“怎么?不愿意同本王一块儿用饭?”
苏晚吟眼皮一动,“没有,晚儿等王爷动筷。”
话音刚落,他夹了一筷子黄瓜丝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瓷瓶就在眼前,苏晚吟哪能吃的安心。
奈何裴明奕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盯着,她也只能耐心把菜先吃干净。
然后,她吃鱼,他挑刺,两人头对头,也不说话。
半条鱼下腹,苏晚吟有些撑了,见他还要往自己碗里夹,忙道,“王爷还没吃,我来挑刺。”
“本王不爱吃鱼。”
苏晚吟心里又是一慌,来不及狡辩,就见他指着手边瓷瓶问,“眼熟吗?”
“王爷···”
“好好看看,沉甸甸一瓶血呢。”裴明奕拿起瓶子伸手到她面前,神色定定。
苏晚吟自从看见这东西就心不在焉,滋味委实难受,把心一横道,“楚忠义痴迷做胭脂,这点血换他把知道的说出来,也没什么。”
裴明奕只说,“拿着。”
不知他究竟什么用意,她只好伸手去接。结果他躲了一下,扬了扬下巴,“用左手。”
苏晚吟刚才吃饭,左臂动也没动,这会儿硬咬着牙抬起来接。
他看似贴心而小心
的把瓶子放在她手心,然后一根根拢起她手指,顺势连她的手一起禁锢在自己掌心。
苏晚吟没挣扎,只是总这么腾空着,伤口不舒服。
但她看得出裴明奕是故意的,便不挣扎,咬牙忍着。
裴明奕只看了眼她绷紧的侧脸,冷丝丝问了句,“疼?”
苏晚吟点头。
他眸色微沉,胸口一阵起伏,“知道疼就好,本王还以为你练了什么铁石心肠,刀子都敢往自己肉里割,不声不响放这么一瓶子血。”
“你这么用心帮本王,是不是本王也得以血还血?不是有那什么割肉入药的传说,本王赶明儿是不是得割自己的肉给你补身子。”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让苏晚吟也不敢辩驳,总归是担心她才生气。
“王爷千金之躯,莫要折煞晚儿。”
“一点皮肉伤,过两日就···”
话还没说完,袖子被裴明奕暴力推起,从腕子到胳膊肘全被绷带缠着,隐约可见又渗出来的血。
裴明奕目光冷得像冰渣子,一看伤口又裂了,口气沉下来,“没用药就包扎?苏晚吟,你真是能耐。”
“用了···”
她刚想狡辩,芸萱在外头插了一嘴,“小姐怕王爷凶她,才不敢说,也不让奴婢找徐侍卫拿药。”
裴明奕冲上头的火一下子偃旗息鼓,再看苏晚吟双唇紧抿,浑身绷紧的样子,只得放松力道,“把本王的止血药拿
过来。”
顺子早端在手里就等他发话。
裴明奕揭开绷带,雪白的胳膊上一条筷子长的伤口又红又肿,皮肉处还往外渗血,简直触目惊心。
他推开顺子,挽袖子就要亲自处理伤口,苏晚吟心下一惊,“王爷,让芸萱来就好了。您···”
他瞪了苏晚吟一眼,这一眼竟有十分的哀怨。
裴明奕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压住心头的火,很快又意识到怒火背后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不安和害怕。
药粉洒到伤口上,苏晚吟疼得眼冒金星,却在他看过来时勉强挤出一点笑,“不疼。”
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还没开口先自嘲地笑了笑,最后还是把那句话咽回了肚子。
他想说他疼,快疼死了。
疼到恨不得跪下来求她,别一狠心就敢抛下他。
“苏晚吟,本王问你。”
苏晚吟挑眉与他四目相对,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们当初说过,本王作为你和程家翻脸的底牌,协助你让将军府从京城消失,而你只需要做个倾慕本王、心甘情愿嫁给本王的女子。”
苏晚吟的心仿佛一瞬间被悬在崖边,不确定但感觉他接下来的话会让自己有坠崖的不安。
“所以,你不必为本王做这些事。从前是本王言语不当,往后不会跟你要什么真心了。”
他尽量说的随性,怕自己露了难过。
苏晚
吟的心痛快坠了下去,崖底的荒芜是她早就清楚看见过的。
她想笑着回应,但脑袋似乎失去了对脸部肌肉的掌控,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这么说···我是不是能理解为您现在腻了?”
苏晚吟觉得自己没问错,裴明奕不是该称赞一句知情识趣吗?怎么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