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境漫不经心道,“宋公子要喝什么茶,属下给您沏。您想喝到什么时候,属下就陪您到什么时候。”
宋舒白知道裴明奕记仇,但记仇记到这份儿有些过了吧。
对着这张阴柔的面孔,他哪能提起半点兴致。
此时,苏晚吟端着一壶热腾腾的白茶出来,“今日最贵的一壶,还请宋公子赏脸。”
她没戴斗笠,发间只有一根青玉花簪,精致清冷的五官看得宋舒白心头微震。
上次见时,她为裴明奕被困着急的嘴唇都起了皮,坚强的叫人心疼。这才多久,她好像长高了些,面容也退去青涩稚嫩,一颦一笑沉稳内敛,身上多了份自信和松弛。
这是世家女子一辈子都难有的东西。
宋舒白冲雪境得意挑眉,“同知大人让让。”
雪境没理他,对苏晚吟很是尊敬,“小姐,王爷说···”
苏晚吟莞尔,“我待会儿亲自写信跟王爷说,不会让您为难。”
雪境还能说什么。
从夕阳西下到星辰满天,一壶白茶还没喝完,雪境远远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恍然一对知心璧人的错觉。
还好苏晚吟在回清晖园的马车上就开始给裴明奕写信了。
之前几封都是客气闻讯,未了加一句露骨的思念。写着写着,她也习惯跟裴明奕细说自己的日常,不过即便她不提,锦衣卫也会如实相告。
如烟说这和监视没有区别。
苏晚吟倒看得开,裴明奕既喜欢,她不如亲自跟他说,免得他多想,一来影响平乱,二来弄得她也不省心。
显然讨了裴明奕欢喜,某日还八百里加急只为让她看一眼南边开的山茶花。
苏晚吟觉得自己离“祸国殃民”这个词不远了。
酣畅淋漓写完今日茶馆的事,她也懒得找火漆,折了两下就交给雪境。
刚回京城马车突然一停,苏晚吟没撑住,膝盖跪在了冷硬的地板上,一阵钻心的疼。
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听苏照意在外头撕破嗓子喊,“长姐救我!”
苏晚吟掀开车帘,见苏照意蓬头垢面跪在前头,若不是有护卫拦着,怕是要冲进她的车厢。
身后不远处就是举着灯笼追过来的侯府家丁。
“怎么了?”
苏照意气喘吁吁,“蒋蓉要害我!那日赏花宴就是她推我落水!程家包庇凶手···他们都想我死!”
这才多久,苏照意眼神呆滞,说话也是颠颠倒倒,跟个疯子似的。
苏晚吟一听就知采屏顺利挑起了蒋蓉和苏照意的矛盾,以苏照意的性子,被程夫人打压这么久势必借此发作。
只是不知她做了什么,竟被家丁连夜在街上追。
苏晚吟膝盖还隐隐作痛,光凭这个她也不可能给苏照意好脸,“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照意急了,“蒋蓉喜欢程时安,所以她以前也讨厌你针对你。”
“讨厌我的人多了,她算什么。”
此时侯府家丁已经追过来,雪境一人一马挡在车前,不须开口已压得他们不敢抬头直视。
为首的家丁会点拳脚,然而在锦衣卫压迫下也是瑟瑟,“请苏小姐将苏照意交给我们。”
苏照意浑身一颤,宁肯抓着侍卫的刀也不回头。
苏晚吟多嘴问了句,“她犯了什么事?”
那人道,“苏照意在蒋小姐的食物中下毒,连累夫人误食,侯爷下令让小的们将她先绑起来,天亮后就去报官。”
下毒?
苏晚吟眼皮一跳,这苏照意还真是胆大。
“我没有!”苏照意声音发颤,“是蒋蓉给夫人下毒,跟我没关系,是她要害我!”
不管谁害谁,苏晚吟都不愿意和她们有半点瓜葛。
她冷下神色,吩咐道,“将人送过去。”
苏照意如坠入深渊,“我不能回去!苏晚吟你救我!从前都是我的错,你救我一回,求你了···”
苏晚吟放下车帘,马车从苏照意眼前离开。
事情传到将军府,苏晟大怒,柳氏却不能不管女儿死活,连夜逼苏晟去救苏照意。
两人这几日没闹腾,柳氏也难得恢复从前的乖顺听话,苏晟都发誓往后守着她好好过日子了,谁知半夜就闹了这么一出。
“她敢在侯府用毒,还连累程夫人中了毒,我去干什么?怕侯爷没人杀吗?”
苏晟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想不通苏照意怎么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给程时安下药失身在先,又在侯府用毒···
用庶出的妓子之女代替嫡女和程家联姻,已经让承毅侯非常不满,现在她又火上浇油做出这等祸事。
他哪还有脸去求情!
柳氏心里也没底,但她能理解苏照意想爬高的念头,说到底是她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