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何苦来哉。
苏晚吟长长舒了口气,“我如今在苏府无论做什么,父亲都不敢与我撕破脸,还不是顾忌王爷。”
“程家恨我入骨,程时安放下一身骄傲几次三番求我回头,也都是因为王爷。”
忍痛走了一圈,她倒是想开不少,“我能给王爷的只有这颗心和这份情。”
裴明奕喉结一颤,眼里涌起难以言说的光泽,伴随着连日来误会她的愧疚和自责,瞬间想把人抱进怀里好好疼,疼一辈子那种。
他这几天冷着人···真是混账!
就在他自己和自己冰释前嫌,眼底心头一片大好,手掌都急不可待抵上了门,忽然又听苏晚吟清醒而冷漠得说,“我当初找上王爷,交换的条件不就是让世人都以为我仰慕他,心甘情愿非他不嫁。”
“为了他不惜自毁名声,惹人唾骂。”
明明是个稚嫩少女,说这话时却疏离残忍得像个过了一辈子看透一切的老者,“若是连自己都不信,如何能让世人相信。”
如烟纳纳看着她,可惜烛光太亮,捕捉不到苏晚吟眼里最真实的那股感情。
只觉得小姐看起来好难过啊。
“小姐,您说的这些奴婢不是很明白,可奴婢知道王爷比程公子好,之前对您也是真的好。”
如烟一脸诚恳,也不知是想说服她还是自己。
苏晚吟浅浅笑了下,“那真是我三生有幸。”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客气。
顺子偷偷看了眼裴明奕,果然见他手指弯曲,继而慢慢紧握成拳,虽面无表情,可直勾勾盯着房门的目光像要杀人。
也难怪,苏小姐这话就像冬日枝头将化未化的霜花,先给人希望,又叫人绝望。
裴明奕垂眸,眼睫抖了一下,然后毫无预兆推开房门。
苏晚吟和如烟吓了一跳,回过神仓皇行礼,“参见王爷。”
苏晚吟双腿不好弯曲,但她咬着牙跪下来,胳膊撑住地板都忍不住发抖,声音却一如方才冰冷,“外头的侍卫好大胆,王爷来了也不知通传。”
裴明奕愤然走到她跟前,像埋在冰面下的大火,里外都能要人性命。
苏晚吟心里很怕,面上却努力装不懂。
他像个高高在上恩赐凡间的神祇,漠然说道,“苏晚吟,你活得可真清醒。本王竟看不透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本王从前以为自己的演技无人能敌,可与你比起来真是自惭形秽。”
苏晚吟猜他听见了自己刚才的话,心口闷闷一酸,抬头却对着他笑,“玩物得有玩物的觉悟。”
“王爷需要什么,晚儿就做什么。”
“难道不对?”
她心里有气,笑得越温婉越如抵在彼此喉间的软刀子。
裴明奕神色微凝,她果然听到自己和宋舒白说的话了!他想认错,然而对上那清醒冰凉的眸光,又恨得牙痒痒。
“对。你做得很好,本王很满意。只不过既然你揭开了这层窗户纸,以后你我之间的亲密倒显得恶心了。”
他挑眉嘲弄一笑,“兴许你原本就不喜欢本王的亲近,那你赖在雪园不肯走是想怎样?”
苏晚吟呼吸发紧,脸色到底不对了。
裴明奕倒似上了瘾,神色比她初见时还要轻狂戏虐,“哦,本王知道了。你放心,明日便让人放出消息,本王心疼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王爷事务繁忙,晚吟确实不该打搅。明日便离开雪园。”
裴明奕咬牙,“那、就、好。”
又一次不欢而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难受。
苏晚吟一宿没睡,裴明奕在书房看着各种消息发了一夜脾气。
天刚亮,苏晚吟和如烟就出了雪园。
不过她还是包了好几样药包留在房里,对顺子说,“岭南多雨,虫蚁颇多,王爷的药油一定按时用着,吃食也注意些。”
顺子一脸欣慰,“苏小姐是真心待王爷。王爷要面子,又在乎您,之前以为您和程公子···哎,才和宋公子说了那样的气话。”
“不是真的。”
苏晚吟并没动容,“王爷其实···没说错。”
“苏小姐···”
顺子心急如焚,眼看着苏晚吟走下台阶却无可奈何。
“苏小姐这是要离开雪园?”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苏晚吟面前,侍婢搀着胭脂下来,凤尾钗晃动的光芒照过来,胭脂的娇艳欲滴掩盖了苏晚吟疲倦的苍白。
胭脂细细看了她一眼,担忧道,“脸色这么差,王爷怎么同意你出来的?”
转而又看向顺子,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苏小姐是王爷放在心上的,你们怎么伺候的!当心我告诉王爷剥了你们的皮。”
顺子躬着身不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