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一开始还扭捏着不愿去,嘴里愤愤道:“上回母亲不是将我赶出来了吗,又来请我回去作甚?”
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好听,多亏了三奴劝道:“哎哟,我的好奶奶,您也是的,大姑奶奶的马车就在咱们府门外,您若是不上车,回头人家说起来只会道是咱们不懂礼数,您何苦来?”
“你这死蹄子,旁的不学,就学人家落井下石,好个狠心无良的奴仆!合该把你捆起来狠狠打上一顿板子!”
慧娘怒了。
三奴依然笑盈盈:“奶奶,您这会子去了,回头在老爷太太跟前也好说话,都是亲骨肉哪里还有什么隔夜仇呢?您去了刚好与太太说说软乎话,也能解了这不快。况且……”
她说着,嘴角沉了沉,贴近了慧娘耳边细细道,“那金姨娘已陪着大爷外放去了,天知道几年后会不会带着孩子回来,您就算再不快活,打我骂我出出气便也罢了,万不可在您公婆跟前叫人抓住把柄。”
三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慧娘如今也并非像小时候那样横冲直撞,多少知道些好歹。
她鼻翼轻轻一张一收,好一会儿才开口:“还愣着做什么,快点与我重新梳妆更衣。”
到了宋府,赵氏与杳娘慧娘母女三人团团坐下,三张四方玲珑红木雕漆铃兰桌摆着,桌子上一色水润翠绿的玉瓷碟碗,仔细看去竟然是好几道鲜美可口的菜蔬。
赵氏招呼道:“这是你姐姐从侯府带来的,我刚命厨房现炒了来吃,滋味不错。方才你爹爹已经传话回来了,晚上不回来吃,他要与那些个同僚去东风楼小酌两杯,今儿倒是便宜咱们几个了。”
杳娘吃饭斯文,笑得也雅致,举手投足越来越有侯府少奶奶的气派,那通身的打扮当真富丽堂皇,极致清艳。
她笑道:“都是自家人,有好的当然先紧着娘亲和妹妹了。”
“哼,姐姐是侯府贵人,我却只是个五品官家的媳妇,怕是不配吃这些的吧。”慧娘酸溜溜的。
赵氏一听,脸色沉了下来。
杳娘这两年在侯府里什么脸色没瞧过,像妹妹这般明摆着放在脸上的,那真是再好对付不过了。
只见她微微一笑,用金丝绸缎蜜蝶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妹妹这话说的,一只手尚有长短不一,何况兄弟姊妹之间。不说远的,就说近的,咱们家三弟的文采本事又岂是你我能羡慕得来的?若是处处都要争个高低,传到外头去还道是父亲母亲不会教导儿女,丢的课是咱们一家子的面子。”
“你我虽已出嫁为妇,但娘家始终是娘家,若是娘家名声坏了,与你与我有何好处?慧娘,你嘴巴利索,心气儿高,不愿服人,我倒想问问你……你也出嫁大半年了,如今府里是何人管事,进账出息一年多少两银子,每每迎来送往,人情世故这些,又是何人在打点张罗?”
杳娘这些话把慧娘问懵了。
她缓缓放下筷子,有些忿忿。
“你身为主母,即便眼下是你婆婆在照管这些,可总有一天这些东西要你自己来着手,你现在毫无准备,难道还等到日后回娘家来找母亲帮忙吗?你只晓得羡慕侯府日子光鲜,可曾知道高门显贵的难处?你这般的性子还能在五品官的家里耍耍脾气,若是真有个侯府夫人做婆婆,你还能嚣张得起来吗?”
这话彻底让慧娘哑口无言。
她是羡慕,也很嫉妒。
那可是荣昌侯府,不但有钱,还有更高的地位。
这一次的叛军之乱里,他们也没被牵连,等到一番清算之后,荣昌侯府就是满圣京城里为数不多的老牌豪门了。
在这样的人家做少奶奶,走到哪儿都是风光的。
只是……杳娘的话也让她无法反驳。
她倒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嫉妒虽嫉妒,却也没真的动过什么歪念头。
见小女儿终于消停了,赵氏暗暗松了口气。
还是大女儿有本事,一张口便说到了点子上。
此时,杳娘身边的嬷嬷开口笑道:“咱们家四姑娘还小呢,成亲左不过一年不到,该是慢慢学起来,总会好的。都是老爷太太的种,还能差到哪儿去?”
赵氏面子又回来了,骄傲地笑道:“便是她最小最淘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这般纵着她。”
“说起来,太太和奶奶们怕是没听过一个故事吧?这也是我今儿出门之前听家里的小丫头们传的。”
嬷嬷吃了一口酒,美滋滋道。
“什么故事?你快说来听听。”慧娘急了。
“听说啊,前些日子,噢就是年前那阵子,叛军拿下了纵南贯北的阳昶河道,要在那儿围剿勤王的军队,结果呢还未成合围之势便叫人破了计划。是以,两条战线拉扯,圣京这头才能这般快的解围。”
“这事儿我也听老爷说起过,确是千难万险。”赵氏幽幽叹道。
“奇就奇在这儿,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