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是寻常百姓起炊做饭的时间,也是好论之徒磨刀霍霍贪早聚会的时间,而他们的聚会之所,无非就是那几个地方,其中为之最为追捧的,自然便是那京都城里唯一一间言论之所——漱言阁。
漱言阁后台强大,据说有皇室暗股,否则也不会任由文人墨客在此夸夸其谈而不罚言罪了。
梁雨川喜欢这里,他的那帮亲密好友也喜欢这里,李二莲穿着男装摇着折扇走进漱言阁的时候,便看见冯英、申二坤迎了过来。
起初眼拙并没认出李二莲来,还当梁雨川忽然转了性子,不爱红颜爱蓝颜,偷摸寻了个俊俏小童陪伴,
申二坤羡慕的话刚要出口,便被冯英拉住了袖子,这才避免了又一场无端的家庭悲剧。
“嫂、嫂子好。”出口的话没理由不结巴,谁也没料到梁雨川会突然来这手,舍得将自家夫人带到男人堆儿里。
李二莲对着申二坤还算客气,见到冯英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用折扇挡住嘴巴,悄声说:“叫我李四就好,别露我的馅。”
申二坤连忙捂嘴,眼珠转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冯英看着李二莲那包着男人皮却依旧纤细娇小的身段便直个劲儿乐,凑到梁雨川耳边说:
“今晚你可要小心再小心了,漱言阁里不乏喜爱娇童的放浪之辈,你家这位这般身段,难免惹眼。”
梁雨川送了个不屑的白眼给他,李二莲听到只言片语,狠狠剜了冯英一眼,心中对他的怨气不减更增,只觉得梁雨川越长越坏,其中八分原由都得归结到这不要脸的身上。
漱言阁内不止言论自由,连场地摆设也是自由的,光是一楼便杂七杂八地聚了下棋、临摹、对联、品香,其中棋桌、文案、香炉、挂幡随意立在大厅四处,更有可以移动的书架有横有斜的占据了中央过道,看似混乱实则热闹,众多声音交杂在一起,静心听之,果然有几分“百家争鸣”的味道。
因着李二莲要来,梁雨川早早便在三楼订好了雅间,说是雅间,却只用两道隔断隔了,另一面只有竹帘影影绰绰地遮挡,方便来客与外界交流。
李二莲坐到里头的时候很不高兴,她来这儿本是为了融入,多听多看才好尽兴,最好能找个辩题与这里的人辩上一辩,用她现代人的知识见识与古代骚年对上一对,较个高下出来,哪知一进来便被困在包间里,高高远远地只能眼巴巴观望,岂不无趣。
梁雨川劝说:“带你来已是逾矩,还是夹起你的小尾巴,本分些的好。”
冯英道:“以嫂夫人的口才文学,恐怕与人对阵不到半局便要落败,自然应该多看少说,出风头这种事不适合女子,尤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出风头。”
梁雨川见李二莲气得冒烟,只好附耳道:“那边的女子有权坦荡如男子,这边的女子却只能以安于内室为美德,知道你穿越这些年憋坏了,才带你来此放放
风,可拜托娘子,也为远在家乡的娘家着想着想,万一你女子的身份暴露了,旁人的唾沫星子可要从应天府直接飞到杨李村的。”
冯英不很君子地偷听了夫妻悄悄话的下半段,哈哈笑着说:“万一女子身份未能暴露,旁人见到的只会是一性敏色殊小童子,朱唇粉面羊羔皮,恐有登徒子妄图之。”
梁雨川一脚踹过去,念在冯英是一柔弱书生,脚下留了情,被冯英轻松躲过,申二坤是个好孩子,把冯英按在椅子上防他诈尸,嘴里念着“冯兄,过分了,掌嘴掌嘴。”
冯英之前喝了点酒,微醺上头,此时说话确实有些没遮没拦,在申二坤的制止下仍将最后一段宣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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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暴露了也没关系,这满京城谁人不知,日前大名鼎鼎的施家河东狮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交好同伴,趁夜联手大闹花街,那雄赳赳之气势真可谓拳贯南北、脚踢三山,直闹得那追仙馆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乌烟瘴气是鬼哭狼嚎,追仙馆姑娘们惧怕那两位,逢人便捂着酥胸娇喘连连,其惊魂未定的模样,真叫个我见犹怜,这一传十十传百,不说三人成虎,十人成猫倒也有了,为了方便称呼传扬,渐渐地便给那位与河东狮联手并驾的悍妇人起了个代号,曰罗刹鬼、母夜叉之类,而这罗刹鬼、母夜叉便是初来京都的某位梁门李氏是也。”
梁雨川干咳别脸,申二坤身娇体弱阻止不了,干脆
放手任之,在一旁竟听得津津有味,呵呵傻乐,最后的最后甚至纠正了一句:
“现下定了称号了,统一称传为母夜叉,据说更贴切些。”
李二莲如遭雷劈,拍案而起,张了半天口才挤出来一句:“我的名声啊!”
“哪还有什么名声!”
“嗯?”
仿佛是天外来音在冥冥中附和,李二莲愣了一瞬,循声望去,见这声音原来是楼下一青纱罩小生脱口传来的,那小生面红耳赤,躬身如虾,正对着一珠钗红裙的女子高声惊呼。
咦,女子?李二莲来了兴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