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夫人嗤哼一声:“就他?还想入仕?公主动动手指头他就寸步难行。”
周钰不喜她与公主走得太近,朝华刁蛮、喜怒不定,不知何时他这蠢笨的妻子便会遭人构陷惹怒朝华,另外他周家虽然没落,却没到需要内宅妇人出外攀龙附凤、阿谀奉承来巩固地位的地步,她日日跟在朝华公主屁股后面谄媚逢迎,旁人明着不说什么,私下里指不定怎么指摘他周钰呢。
可他这个妻子却不是个能听得进去劝的人,有时候真是蠢得让人想一纸休书直接弃出门
去,他唯有板着脸命令道:
“你都多少日不安于室了?天天不见人影荒废家中大小事务,哪里有点当家主母的样子?秋天前我要安心备考,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周七夫人小手帕拧得快要脱丝,跺着小脚抽抽噎噎:“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公爹仕途不顺,你周家族中这一辈全指望着你,你那老师虽有些文采却因耿直这些年不知得罪了多少权贵,且不说你有没有本事金榜题名,就算你高中进士光耀门楣,还不知要在吏部大人的班房里排多少年队才能得个称心如意的差事,我不去巴结公主、不去帮你打通关系,又有谁会帮你呢?说句不好听的,你可别不知好歹。”
“嘭!”
周钰气得将那紫檀木的笔洗扔了出去,眼看着是要砸向妻子,却到底手下留了情,半途中力道不济掉在了周七夫人的脚下。
周七夫人又怕又委屈,提着裙子大闹书房,埋怨周钰忘恩负义、从不与她夫妻同心,又说他愧对岳家栽培,上次大考未能得中,还把周钰宠爱妾室厌恶正室的事拿出来威胁,说若他敢对不起她便要到学道那里告他一状,大家来个鱼死网破谁也别好。
这当然只是气话,给她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周钰被她吵得头疼,揉着太阳穴倒在了椅子上,不住摆手叫她出去,周七夫人一通怒火
发完,见丈夫被她气成这样,也会心疼自责,却碍着大小姐面子说不出软话,只是默默地憋着嘴退出门去。
出了书房她越想越觉委屈,本来嘛,自打她嫁给周钰,就没得他一天怜惜,两人之间空有名分,根本连半点夫妻之情也没有。她不计较得失,处处为他着想,放下身段、面子追随公主,他竟如此不领情,甚至想要打骂于她,搁谁谁能忍?
正兀自生着闷气,府内小厮狗腿地跑来求见,说是昨日曾见云姨娘院里的小萍匆忙出门,去过城南的梁家宅院。
正愁没地方发泄怨气,一听便猜到那小萍出门定是去了梁宅报信,她全然不去想小萍或
李云云与梁氏夫妇有何瓜葛,只顾找个由头去云云处找茬出气,便招呼了一班小厮婆妇,浩浩荡荡地往云云住所而去。
再说皇宫之中,周仪留下那块巨大的三层果冻蛋糕,一来确实是因为心头所好不舍其白白填补口舌之欲,二来是想着如此晶莹剔透的神仙食物怎好独自享受,自然要将之献给父皇兄弟一同品尝欣赏。
琉璃仙酪之姿之味,即使是尝遍天下美食的大康之主也不由惊艳喟叹,诸位皇子公主亦赞不绝口,成年皇子中三皇子瑞王周仍时年二十六岁,性淡雅,好诗文,见银勺之上嫣红色透明果冻甜滑细软、如梦似幻,不禁赋诗一首:
“醉眼看仙酪,流匙自有光。遥遥谓冰玉,咂咂道蜜香。”
这本是轻声吐露,自夸自赏,却冥冥中被皇帝周铸听闻,皇帝鼓掌称好,周仪也在旁附和:
“好一个醉眼仙酪,流匙冰玉,三弟文采斐然,不愧我大康文坛未来率首,将来亦可为父皇臂膀,为父皇排忧解难。”
继而他转向周铸,替弟请恩:“父皇何不赐此诗一名,以嘉三弟?”
周铸今日见到果冻这般新鲜事物,正开怀之际又闻皇子作诗,自然龙颜大悦,只是没想到自废太子一事后一直消沉颓废的大儿子今日竟开口为三皇子求恩赏,不由心下多想了几
分。
又忆周仍之诗虽用词清丽,却流于表面、无甚深意,如此天赋实在当不起未来文坛率首。做皇帝的身边有个风吹草动都会琢磨半晌,说句话、摆个手都别有深意,众人只见本来满面春意的父皇突然之间笑容散去半数有余,语态淡漠敷衍只说一句:
“仍儿自幼与书为友,是你们兄弟中最爱读书的皇子,为父自然甚是为他骄傲,这首诗做得合宜,若取名…仪儿不是已经帮仍儿取了,何又来求父皇呢?”
说完,周铸双手后背,起身离去,离开前一个眼神也没给在场诸皇子留下。
众人纷纷猜测诗名,又从周铸模糊的言语中猜测圣心喜怒阴晴,有人便怪周仪冒然请恩
坏了圣上雅兴,才使圣上拂袖而去、徒留众人。又有如二皇子敦王周代之流,本就对周仪霸占东宫心怀不忿,此时更是明目张胆地叫板出声:
“父皇取名,是多大的天恩御露,三弟区区四句酸诗,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