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丰承县的积雪终于彻底清理消融,昨日李仲园收到了县城商户的邀请,请他与杜三春中午之前务必到云汉羊肉馆吃酒。
自从自家蒸馏厂子走上了正轨,李仲园便一心扑在厂子的事上,对于收购站和腐乳作坊的运作基本上不插手。
收购站现在有李大莲和李叔畦共同看顾,因为李大莲是个女眷,所以更多的还是李叔畦在操持。
腐乳作坊建立之初李仲园和杜三春便约定好了,李仲园只管投入资金,做甩手分红的股东,除了初期为腐乳寻找客源销路,以及李家财政稳定后为腐乳作坊分派的四个伙计,其余一切都由杜三春自己决定。
所以直到这个月二十号,腐乳作坊的两个股东对账交接的日子到了,李仲园才从杜三春那里得知腐乳的销售情况。按照杜三春的话来说,就是再给他派十个工人,也供不上那几乎塞满抽屉的订单。
县城商户的邀请一到,杜三春便提醒李仲园,这顿
饭九成九是为了争抢腐乳进货量而设的,到时候可都得警醒着点,别喝醉了酒让人家占了便宜去。
李仲园却觉得他与杜三春完全不必对此紧张,现在腐乳的产出都在他们两人的手里,这些人想要拿到货,就得殷勤地巴结着他们,酒桌上他们只需老神在在地坐着喝酒吃肉,与那些人打哈哈、开玩笑,能给的尽量给到,给不了的尽可推了,谁也不能逼他们不是。
今日一大早,李仲园照常起床,先去了中院履行对李宗延的“叫醒服务”——自从那好几日的大雪天里夫子给放了假,李宗延就把心玩野了,再没有以前按时按点起床上学的自觉。
书院恢复上课后,好几次梁雨川来找他时他都还在被窝里没出来,李仲园每天去蒸馏厂都去得很早,一开始并不知李宗延赖床的事,后来知道了,便是一顿鞋板子,竟然也没把李宗延打得长了记性,仍是每日死赖在床上不起,还扬言就算他爹知道了,大不了就是一顿打,打坏了他正好有理由在炕上躺着不去上学了。
这话自然是没有当着李仲园的面说的,不然李宗延现在已经应了他自己的话,被打得下不了炕了。
还没进屋,就听里面的画眉鸟叫个不停,李仲园一进去便被那鸟迎面差点撞上,幸好鸟儿反应快,及时拐了弯。
李宗延蒙着头睡得毫无察觉,李仲园上去便一把掀开了被子,在李宗延耳边喊道:“起床了!穿衣、洗脸、吃饭,背上书包上学去!臭小子再不起可就又迟到了。”
李宗延闭着眼手脚并用地将被子卷回来,又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李仲园只听他在被窝里嘟囔道:
“别闹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这鸟从后半夜一直闹腾到现在,我这刚有点睡意,千万别打扰我。”
李仲园哪管那个,将自家小儿子连人带被卷一块扛起来,往衣柜上一扔,接着便隔着被子打起了屁股,虽然不疼,但这一招十分有效,马上就解决掉了李宗延的睡懒虫。
李仲园出去后,李宗延坐在衣柜上披着被子角,义愤填膺地指着这个毫无道德与羞愧的画眉鸟,气得两
只惺忪的睡眼都睁圆了:
“你可忒烦人了,该睡觉的时候瞎扑腾,这是你们画眉一族的习俗吗?我看你就是在故意折磨我,好让我嫌弃你把你放了是吧?告诉你,没门!既到了我们家,那你以后便生是李家的鸟,死是李家的死鸟,别再妄想着回松树林了!”
画眉鸟似是听懂了,嘶鸣一声冲李宗延扑来,鸟喙竟直勾勾地指向他的两只眼睛,如果李宗延没躲,这一扑下来,他的一对眼球可就报废了。
“你行啊,等我有时间了看我怎么治你,你等着啊!”李宗延捡了两件衣服随便套上,鞋都来不及穿好便落荒而逃了。
早饭上,李仲园与家里几个孩子说了今天有人请客,中午便不回来吃饭的事,李二莲一听就兴奋地举起手:“爹,我能一起过去吗?”
古代的羊肉馆子诶,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下过一个像样馆子呢,这下可有机会见识见识了。
李仲园已经习惯了,只要自家小女儿一撒娇他便忍不住什么都能答应,于是李二莲没费吹灰之力便得到
了与父亲一起下馆子的优待。
李宗延十分意外,没想到父亲竟会同意带闺女赴宴,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也撒撒娇要求同去的话,李仲园也会点头同意?
好机会不能失去,李宗延立马问道:“爹,我也想去。”
“你去不了,”李仲园严肃地板起面孔,“你今天要上课,哪有时间跟我吃席去?”
李宗延讨好地过去为李仲园捏腿,不知他从哪儿学来的手艺,按起来竟还挺舒服,李仲园眯起了眼享受着,李宗延便趁他这会儿全身放松再次说道:“我中午下课时间足足够了,爹就答应了吧,我保证,绝不耽误下午上课。”
只要不耽误学习,李仲园便不会再阻止,何况让孩子们跟着吃顿饭,多见见各行各业的人,对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