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牛吴氏端了冰糖菊花茶一一摆上,李陈氏忙站起来道:
“弟妹甭忙活了,快坐下说话吧。”
牛吴氏笑得跟朵牡丹花似的:“没事儿,客气啥呀,快坐吧。”
牛本正与李仲园分别坐在主位上,本着主家儿的客气,牛本正说:
“我家那丫头呢十里八乡都知道,人勤快是勤快,就是没什么心眼子,傻姑娘一个,我和她娘没少为这丫头操心。”
李仲园点头附道:“哪个父母不为女儿操心,我家两个闺女,现在年龄还小,以后且够我和她娘忙活的。不过女儿家不需要多聪明,我们家也不指望女子干重活,就我那小闺女成天在家捣鼓吃的,从没让她下过田,估计连五谷都分不出来呢!”
这话说得含蓄,但牛本正听出来了,李仲园这是跟他兜着圈子说只要闺女嫁进他家那就是享福去了,绝不让儿媳妇干体力活。
他哈哈一笑,说道:“你李二哥的本事我也有所耳闻呐,短短几个月时间,杨李村几个山头都成了你的,家里养着十多个长工,那是谁也比不过啊。”
李仲园摆摆手:“家底儿还是薄啊,比不得老弟你细水长流,我家啊现在就缺个会过日子的儿媳妇,好帮着管管家、理理财,帮老大他娘料理料理院子里的琐事。这不,老大他娘听说你们家姑娘不错,我们这就赶吧赶吧地来了。”
那边李陈氏笑眯眯地点着头,李宗继站在李陈氏身后,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两家其实早就串好气儿了,这次也不过走个形式,没啥大问题就要张罗给两个孩子订婚了。
牛本正看到李宗继身板结实,虽仍带着少年人的稚嫩,但底子着实不错,随他爹将来一定长得
又高又壮,第一眼眼缘便满意了几分。
此时他问道:“宗继啊,叔问你几句话,你今年几岁了?”
这不是真的问他几岁,而是想听听这孩子说话利不利索。
李宗继不想回答,李陈氏和李仲园便拿眼睛盯着他催着他,没办法,也不能让气氛僵住,便快速地回答道:“十四。”
牛本正乍以为他害羞,并不在意,又问:“家里几亩地啊?一年能打多少粮食?”
这是想考察他在农活上学得怎么样,别是个四时不懂的。
李宗继答:“丰年一石小麦,大豆将近一石半。”
牛本正与媳妇牛吴氏相视一笑,都十分满意,又问:“这次来是干什么的知道不?”
这已经是带着轻松口吻的半拉家常似的询问了,李仲园心想这事儿成了,不由得咧开嘴笑了。
谁想李宗继这时却不出声了,扭着头看着外面,把一个倔头小子的不情愿表现得非常明显。
牛本正不明白这是哪句话不对了,便看向李仲园,李仲园伸脚踢得他往前倾了一下,低声训道:“说话呀,牛大叔问话你敢不答,让人说咱们没家教!”
李宗继便蚊子似的说了句:“我爹娘带我来的。”
李仲园又踢他一下:“带你来干啥呀,说话要说明白!”
李宗继才道:“相亲。”这次只能听见有声音,却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李仲园在外面不好揍他,但已经又生气又丢脸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牛本正笑着拦他:
“哎呀我说李二哥,小伙子脸皮嫩,咱们就不逼他了,来来来,喝口茶去去火。”又转而对牛吴氏说:“她娘啊,去看看燕子忙活啥呢,让她出来见见人。”
牛吴氏应了出了堂屋,不一会儿牛晓燕便羞答答地来了。
她还是梳着一条立立正正的麻花辫子,这次却在头上别了一支素银梅花簪子,上身穿一件镶深紫边儿的藕荷色对襟短袄,下身配一件墨蓝打底印白碎花的百褶裙,虽在这夏季里显得有些沉闷,但着实大方耐看,让人眼前一亮。
李仲园和李陈氏对这个准儿媳满意的不行,李陈氏扯着李宗继的袖子让他赶紧看看,李宗继敷衍地瞥了一下,也不知他看没看清,却在心里偏心地想:
“哼,一点儿都比不上红芝。”
牛本正将李宗继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但他丝毫不表露情绪,只是与李仲园如初见时一般热情地说话。
李陈氏见李宗继实在不争气,便有些着急,对牛家夫妇说道:“我家这大小子容易害羞,要不让他们年轻人出去说话,省的在咱们大人跟前儿
不自在。”
牛本正便笑着挥手,让牛晓燕带着李宗继随便在家里转转。
两人出了堂屋,牛晓燕挨不住好奇,偷眼打量了李宗继好几次,李宗继见她这样更加不屑,这时却不似在堂屋里的低眉丧眼,故意挺胸抬头背着手,抢在牛晓燕前头走。
忽然听见身后牛晓燕轻笑了一声,李宗继停下来转身问她:“你笑什么?”问完又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裤,发现并无不妥。
牛晓燕笑起来嘴角弯弯的,配上浓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