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媒婆是跟着杨玄峰的接亲队伍来的,杨玄峰小夫妻俩的姻缘就是这个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人撮合的。
孙媒婆操着媒婆的标准笑脸搭住李陈氏的胳膊,眼角眉梢都在透露着她这次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嫂子的事我是最上心的了,这么多天一直给你寻摸着呢,这不一有点眉目就来跟你说了。”
“谁家姑娘呀?”李陈氏问道。
“我可是百里挑一按照您的要求找的,谁不知道你家现在发达了,这一般的姑娘她也配不上你们家大郎不是,哎呦可是把我累断了腿儿喽。”孙媒婆趁机彰显自己的敬业。
“真是辛苦妹子了,那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
“就是牛家村村长牛本正的大姑娘,这姑娘可是出了名的结实能干,长得也是能生养的样子,一会儿你见着了保证满意。”
“一会儿就能见着?她今天来了?”
“新娘子和她是表亲,她跟着爹娘过来送亲来了。我这不想着正好让你暗中相相,若是相中了我就跟她
爹娘通个气儿,看看两家意思能不能对上。”
李陈氏当即解了围裙,拽着孙媒婆往院子里走:“那行,咱们现在就看看去。”
李二莲呆了片刻,没想到李陈氏动作这么快,都不知道她啥时候跟孙媒婆商量的。眼见着两人快没影儿了,李二莲赶紧跟上。
婚礼已经进行到拜天地的环节,李陈氏藏在院中的人堆儿里往屋里望,孙媒婆为她指着方向:
“看到没,就那个扎麻花辫穿蓝褂子的。”
“看到了看到了,哎呦这长的,简直是一头小牛犊子嘛。”
孙媒婆听了笑得前仰后合,李二莲这时才挤开人群,顺着李陈氏的视线一看,正好那位神似小牛犊子的牛家姑娘不经意转过了头,便让她们看清了相貌。
浓眉大眼,脸若银盆,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看着就精神。虽腰身粗了些,身板壮了些,但长得着实不丑。
李陈氏一见之下便冲着孙媒婆连点了六七个头:“这丫头真不错,叫什么呀?”
孙媒婆高兴地道:“叫牛晓燕,我跟你说啊,这丫
头可能干活了,犁地种田能赶上一个男人,说话也大大方方的,声音可洪亮了。别的不说,对她弟妹还好,有啥好吃的先紧着弟妹吃,以后到了你家准保能照顾好小叔子小姑子。”
李陈氏越听越喜欢,不由得多看了牛晓燕几眼,李二莲越发对自家大哥的姻缘感到担心,找了个借口支开李陈氏:
“娘,灶上该添火了。”
李陈氏又与孙媒婆交代了几句,便回了厨房。李二莲思考着要不要将牛晓燕的事告诉李宗继,不知不觉慢了几步,结果这时正好拜完了堂,众人簇拥着新郎新娘往东屋走去,李二莲被人群挤到了一边,忽然看到角落里一片衣角一闪而过。
怀着好奇心慢慢走近,正撞见李宗继和杨红芝在说悄悄话。
李宗继说:“明天晚饭后我到你家后墙等你。”
杨红芝不好意思道:“我娘不让我出屋。”
李宗继道:“你偷偷出来,我有好东西送你。”
“什么好东西?”
“香水。”
“真的?”
“我干嘛要骗你?”
杨红芝喏喏道:“还是不要了,那是你家挣钱的营生,我听说一瓶都老贵了,你还是留着卖吧。万一被你爹发现,说不定要打你呢。”
“我爹要是知道我拿香水送你,才不会打我呢,他一直盼着给我找个媳妇儿,这下子不就有现成的了?”
“哎呀,说什么呢,我才不…不是…”
“不是什么?”李二莲头一次发现自家大哥还挺会撩,只听他说:“不是现成的媳妇儿是将来的媳妇儿,对不对?”
杨红芝伸出小拳头锤他胸口:“我…我不跟你说了,说不过你!”
她本来就被养成个软糯的性子,现在又羞又窘,话里虽带着恼意,说出来却只让人觉得是在撒娇。
李二莲一个小姑娘听着都酥掉了半边身子,更别提李宗继那个壮小伙了。
再也听不下去,抖掉一身鸡皮疙瘩,李二莲转身走开了。
本想回厨房继续呆在李陈氏身边,结果宴席已经开始,厨房正是忙碌的时候,传菜的人一会儿一句高亢的“油着(zhou轻声)”,一道道菜被送到院中。
想着此时李陈氏大概顾不上她,她过去反而要添乱,便想先回家找些糕饼垫吧两口。
刚出门就见李宗延跟一堆半大小子在墙边玩弹石子,见到李二莲过来便问:
“小妹,是娘叫我过去吃饭吗?”
在农村的宴席上,小孩子一般不上桌,都是在灶下跟着帮工的人一起吃。
李二莲摇头:“三哥饿了吗?跟我回家吧,我给你做疙瘩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