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正在捣药,闻言看向李二莲,表情微微意外,招呼李二莲和高东原先坐,对梁雨川说:“又打架了?”
梁雨川熟门熟路地到柜子上拿跌打药自己治伤,毫不在乎地道:
“到您这儿来自然是打架了,冯叔,今晚我住这儿啊。”
冯叔问李二莲:“伤哪儿了?”
李二莲摸摸左边肩膀,已经没有初时那么疼了。
冯叔不好撩起她的袖子查看,便询问了几句,给她拿了瓶白色的药膏,让她进里间自己涂药。
梁雨川伤在后背,正费劲巴拉地扭着身子想看看自己的情况。冯叔掀开他的衣服看着他肩颈处一大团发紫的淤青,啧啧道:
“这是吃亏了?”
“哪儿能啊,周钰比我伤得重,这一个月都别想走着上书院了。”那个高瘦的男孩叫周钰。
冯叔叹了口气:“得了,在我这儿多住几天吧,省的回家你娘又骂你。”
梁雨川低下头,沉默不语。
“对了,”冯叔突然说:“周钰这个名字挺耳熟的,是周知县家的公子?”
梁雨川点头。冯叔故意在他脖子上掐了一把,惹得他倒吸一口气。
“知县家的公子你也敢惹,不怕给你姥爷惹麻烦?”
梁雨川捂着脖子龇着牙道:“冯叔多虑了,我既然敢打他就已经想过这一层了,保证他回家后不敢跟他爹说是我打的。”
这时候李二莲上了药走了出来,就看到梁雨川赤着上半身的样子。
梁雨川此时才十岁,李二莲对他根本没有男女之防,直接走过去想要跟他告别,梁雨川却是个自幼熟读圣贤书的标准古代孺子,当即红晕上脸,赶忙穿好衣服。
“我上好药了,这就告辞了。”
梁雨川伸手拦住:“你…多谢你出手相助。”
李二莲露齿笑道:“没什么,路见不平嘛。”
这话要真是个江湖女侠说的,倒是十分应景,然而李二莲小胳膊小腿,梳着两个团团花苞头,再配上圆圆的小脸蛋,这话一出口就带着十足的反差感,那软软糯糯的童音直让人觉得可爱。
医馆里的人不约而同都笑了,梁雨川走过来,低头与她说:
“你一个小女孩,以后还是别想着什么路见不平了,今日还好只是撞青了胳膊,若下一次伤了脸可怎么办呢?”
李二莲摸摸自己光滑的小脸,这才知道后怕,乖巧地点点头,抬眼时,正撞见梁雨川对她温柔浅笑,小小少年眼眸清朗,鼻梁高耸,既青涩又阳光,李二莲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声帅哥胚子。
冯叔第一次见梁雨川用这么轻柔的语气与人说话,不禁多打量了李二莲几眼。
这小女娃虽穿着朴素,却难掩眉目间的清秀。听她说话清晰明了,举止不卑不怯,想来家教不错。更难得的是敢于帮助弱小,足见其心地纯善。
若是配与梁雨川这个皮猴,倒真是个良人。这么一想,冯叔便起了小心思,言语间满是撮合的意味。
“雨川,人家做了你的救命恩人,你也不问问人家叫什么,日后如何登门致谢呢?”
梁雨川本没想过登门致谢,但经此提醒,也不觉此举有失妥当,刚要问便听李二莲自我介绍道:
“我叫李尔莲,小名二莲,登门致谢就不必了,日后我若再到县城来,雨川你可抽空陪我玩上一圈,就
权当感谢我罢。”
李二莲到现在还没有作为六岁小朋友的自觉,说话语气依然一副大人样子,梁雨川被逗得一笑,启唇答应。
李二莲与高东原走后,梁雨川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小姑娘的一言一行根本不像六岁农女,说话做事总透着那么点儿夹生的故作成熟,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胡同里的那一幕不经意又浮上脑海,矮小的小人儿挡在他身前,明知打不过还硬着头皮护着他,那故作镇定的样子简直能萌化人。
不期然头被冯叔的药杵子敲了一下:“人都走没影儿了还瞅,舍不得的话就追上去呗,在我这儿发呆有什么用?”
梁雨川揉揉头:“什么舍不得,冯叔你又为老不尊。”
又挨了一杵子,冯叔教训道:“臭小子我老吗?让你追上去是为你好,你只知道人家名字不知道人家住处,将来还能不能再见可就不一定了,大好的天赐良缘就这么让你错过喽。”
梁雨川再次将视线转向李二莲离去的地方,似是自
言自语又似发誓肯定地说:“放心吧,我们一定还能再见的。”
与高东原回到月沉斋时,正好李仲园与张辉已谈完了细节,两人签了合同,张辉一次性付给李仲园五十两的订价,约定好这月过后以后每月定时供应二百坛蒸馏酒、每个季度提供不等量的香水纯露,李仲园便带着李二莲与李叔畦回了缸瓦铺。
张辉给出的定价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