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帝王亲笔的当天,贺将军和夫人在营帐内坐了许久。
最终将帝王亲笔在烛火中燃烧殆尽。
当晚在军营内举办了盛大的宴会,肉食酒菜全部上桌。
宴会最初的气氛并不活跃,甚至显得极为沉重。
贺家军是贺家直系军队,其内大多在贺家已经承袭几代,是真正的亲军。
是只要贺家将军说一句反,他们就绝不会犹豫,指哪打哪,没打过什么败仗的死亡军队。
贺家其盛名永远脱离不了贺家军。
也是仁阳皇帝最为忌惮贺家的原因之一。
常年伴随贺家出入战场,生死相依,加上京城而来的快马和将军的反应,这些军人即便是粗人一个也都有预感。
他们并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不满。
他们本就与贺家共存亡,与贺家将军共存亡,生是贺家军,死亦是贺家军。
“将军,咱们这是提前办庆功宴啊!”
坐得离将军近些的得力干将先打破了平静,举起手中的酒碗大喝一口,畅快地说道。
贺将军坐于首位什么都没说,情绪几乎要压抑不住。
营帐周围却因为这一番话语开始热闹起来,众人各种诨话吵闹着,与过往的庆功宴并无二般。
说的也都是远在战场外的亲友。
说挂念父母、妻子的,挂念孩子的......
自己娃娃多大了,长得多好看、走的时候还不会说话......
都是些家常话。
没有人问京城而来的传话,什么都没问。
宴会持续到了深夜。
第二日清早。
贺家军已整装待发,严肃依旧。
他们沉默着穿过密林,脚下是密集踩雪的声音,没有人再像以往一样去做遮掩。
就像他们知道,他们不会再回来一样,留下了有去无回、最后的清晰足迹。
站在山谷口,贺将军停下了。
他突然转身跪倒在地,什么都没说,沉重的盔甲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身旁的副将夫人什么都没说,同他一起跪伏在地上。
前方众多盔甲碰撞声响起,贺家军跪倒一片,此起彼伏的嬉笑声响起。
“将军这是做什么呢?”
“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对啊,可别让兄弟们瞧不起!”
“站起来啊将军,我们贺家军什么时候怂过!”
诙谐的笑声响彻在山谷口,震动起回音,有雪落下洒在身穿盔甲黑压压一片的军队身上,寒冷却压不住这些军人的洒脱笑声。
“站起来啊,将军!”
贺将军脸埋于雪地中,一个战场厮杀、战无不胜的硬汉这时候却是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身上的盔甲抖得不像话。
他对得起天下。
却是对不起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对不起那些殷切期盼等他们归家的亲人......
“站起来啊,将军!”
数十将士将他硬生生扯起,拉着他入了山谷,民谣声在将士们口中响起,回荡在这一片山谷中。
山谷内早已等待的还有敌方早已守在此处的军队。
双方一触即发。
贺家军一如既往的冲刺着,冲杀声震天,漫天大雪洒下带着巨石的震动声。
即便是最后一战,贺家军也不会退缩犹豫。
贺家军从不吃败仗。
此战,山谷崩裂,无一人出谷,尽皆雪埋于此。
虽说气氛真的不合适,但莫长生听着听着却觉得不对,她看着将心口积压诸事倾吐而出,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的贺问。
“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未免过于详细了些。
贺问也明白她心中的疑惑,淡声道:“当年京城快马传书于我父亲,贺家军入山谷,有一人从头至尾都在一旁看着。”
“我父母也并不完全信任仁阳皇,临死前将我托付给了他。”
“谁?”莫长生紧跟着问。
“洪大哥。”贺问抬眸看着她:“受皇命所托,有一段时间随我父亲一同征战的忘年交,最后也是他......”
他又低下头,停顿片刻才道:“是他送了我父母和贺家军最后一程......”
等等!
洪......洪大人!
莫长生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那个无梦城见到的穿着官服的洪大人?!
一个姓,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等下,她慢慢回忆起在无梦城副本时,听到了说书人讲的关于洪大人的故事。
年少成名,为游阳国一统天下助长风势......又为红颜犯了大错,干扰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