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宴洲浑身都变得很僵硬。
不会,当然不会。
耽误房事的又不是她身子虚,是她有着身孕。
可是程宁睁着这样一双疑问的眼看着他,会让卫宴洲产生一种感觉——她知道什么了么?
是在试探他?
否则以程宁的性子,她怎么会说出如此类似试探的话来?
是她发现了什么?
不,怎么可能。
程宁在自身身体上向来迟钝。
他不认为她会有这方面的敏锐。
思绪飞快,想了许多,可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迟一些给程宁反应,她定然要更为怀疑。
于是卫宴洲敛了心神,道:“程宁,你现在是在跟朕求欢吗?”
将问题抛回给了程宁。
果真,程宁是不会理会这种问题的。
她在卫宴洲的面前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我困了。”
涉及骄傲,涉及别的,程宁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背影孤冷,就像在说:你做梦。
卫宴洲咽下一口难言的浊气,将被子又给她拉高至肩膀。
然而程宁并不买账:“拉高拉低都是你,能不能不管我?”
卫宴洲难得的:“......”
怀了身孕的女人都如此难伺候么?
“朕亲自为你操劳,不高兴也憋着。”
这次换成程宁:“......”
屋内终于恢复了安静,安神香的气味淡淡地萦绕了一室。
卫宴洲一直以同一个姿势看着程宁,直至她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睡熟了。
春华没听见屋里的动静,进来查探了一番。
见着的便是皇帝陛下侧着身子,替娘娘将烛火的灯都挡住了,他自己却睁着眼。
若是没有前面诸多事情,程家不是现在境况。
那春华真要以为陛下情深似海,与娘娘宛如世间最般配的爱侣。
纵使放得再轻,她的脚步声也瞒不过卫宴洲。
对方只是严厉地朝她一瞥过来,似乎警告她放轻动作。
又示意她将灯的灭了。
春华一一照办,将殿内的烛火灭到只剩一盏,弓着腰退出去了。
卫宴洲这才躺下来——依旧侧着身子,只是这次伸出手,缓缓圈住程宁的身子。
昏暗的光柔和了陛下的表情,显得有那么一点小心翼翼。
程宁浅眠,她或许很容易就会醒。
但是今天没有,大约是真的倦了,她在睡梦中感觉到触碰,蹙眉动了动,变换了个姿势。
方才还在说不需要他盖被子的人,此刻或许是觉得春夜寒冷,于是自然地靠近热源。
——她拱了拱,浑身贴进卫宴洲怀里。
鼻尖那枚小痣也非常可爱地隐入了卫宴洲的颈边。
呼吸清晰可闻,撩人而不自知。
卫宴洲于是便只能僵着那么一个动作,任由程宁贴在怀里,重新呼吸均匀。
他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当暖炉。
窗棂外传来一声似乎是花花的鹰哞,很短促,似乎被发现制止了。
夜重新静下来。
许久许久后,连卫宴洲也陷入了深眠。
而他怀中,本该已经熟睡的程宁却睁开了眼睛。
夜黑沉沉的,子时已过。
春日的院子里,即便有人专门清理过,可依旧有初夏到临的势头,传来虫子的吱吱声。
程宁一动也不动。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卫宴洲平静的睡颜,他鲜少露出这样的沉静。
刚进宫的时候,程宁总是睡不着,心里压着的事太多了。
但是若叫卫宴洲发现她醒着,又会惹来更多的不满和欺负。
因此她总是闭着眼装睡。
久了,也攒了一些假睡的经验,知道怎么能装的最像。
不仅春华看出来,卫宴洲和孟歆应当也都看不出来。
除了这个,她也无数次在卫宴洲睡着的时候睁开眼睛凝视他。
很多时候他睡着都蹙着眉,似乎总有放不下的事或梦里难以释怀的人。
——到现在,变了一些。
再睡着的卫宴洲,竟然很平静,没有那么多的不开心了。
程宁想伸手碰一碰他的眉宇,可也只是想想。
她但凡动一动,卫宴洲搭在腰间的手臂就能感知到,同样是个浅眠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对付过去。
夜太黑了,倒映了程宁眼底散不去的大雾。
她知道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
从欧阳曦的那一块糕点,从孟歆垂眸以为藏的很好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