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柠走了,她没有跟韦绍兰交流,只是沉默地收拾了没动过的饭菜,然后转身嘱咐王叔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妈妈,说今晚她要回家睡,顺便赶在韦绍兰回去前,整理一下家里的杂物。
折叠床收起来放在了墙角,阮柠走的果断,只是出去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下雨了。
站在住院大楼外面的空地上,感受到头顶和脸颊不断砸下来颗颗雨珠,她才从神游之中逃离出来。
虽然才过七点,但是乌云压顶,天空阴暗暗一片,背后的医院大楼灯火通明,生的希望和死的挣扎都在里面混合上演。
阮柠感受到了凉意,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路过的人有好心提醒她去后面的台阶躲雨,傻站在那儿干嘛,都要淋成落汤鸡了。
阮柠听话的往后站去,她看着人来人往,大家疲于奔命,却无一不充满希望的奔向身后这座大楼。
在这场头破血流,互不相让的争吵战里,阮柠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可奈何,也无处发泄。
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全部挤压向上,堵在了喉咙眼,神经也无时不刻处于紧绷的状态,但她束手无策,她还不能在韦绍兰面前释放,因为韦绍兰的身体已经不能够再承受这些了。
阮柠待在这场落寞的夏雨里,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庞大的孤独感,不是因为没有人能递给她一把雨伞,而是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天色不知不觉迎接来了夜幕,直到接近九点,这场雨才慢慢消停下来。
来去医院的人依旧匆忙,唯二不变的恐怕就只有一直等在门口等雨停的阮柠,还有就是从半个小时之前出现在前方路旁的一辆黑色轿车。
阮柠不是没有对其抛去过视线,只是脑子中一晃而过的想法也只有车主可能同她一样,是等待的陌生人罢了。
阮柠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感受到这场大雨进行到只剩下绵绵细丝之后,她才终于迈出了脚,走了出去。
医院离公交车站还有一段距离,阮柠需要徒步走过去,然后等最后几班晚车过来。
黑色轿车熄了火,一直停在那儿,车主从没下来过,阮柠走近时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埋着心事,低着头,阮柠走了几米远,突然停了下来。
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要让她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或许是想看看那栋大楼,也或许……是想看点别的东西。
于是这一次阴差阳错的回首,就让她看到了贺时卿,即便不敢相信,但他就是这么神奇而又活生生的的闯进了阮柠的眼睛里。
那人此刻撑着一把黑伞,笔挺地站在黑色轿车旁,正安静的望着自己。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阮柠努力紧绷住的情绪,一下子溃败的七零八落,她的眼睛也彻底红了起来。
贺时卿没有出口喊她,阮柠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最后才慢慢走过去,在人炙热的眼神注视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好在车内环境足够昏暗,能让贺时卿无法察觉到在这行车的十几分钟里,阮柠的眼睛到底红了几次。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全程扭头看着窗外,每一次当汹涌的难过快要溢出来的时候,都被她生硬的咽了回去。
她其实挺高兴的,可能是清醒的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所以她就轻而易举的被挑拨起了心底沉寂的涟漪。
贺时卿不问原因,没有理由的突然来找她了,两个人遥遥对视的那一瞬间,阮柠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一根稻草。
复杂的情绪一直撕裂着阮柠,以至于两个好久没见的人连着沉默了一路,她都始终没有平复下来。
汽车最终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阮柠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
登记、上楼、找房间,所有都进行的很快,贺时卿没有伸手牵阮柠,而后者却一直紧跟在他后面。
阮柠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她等待着,酝酿着,当房门“叮”的一声响起后,她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几乎瞬间就断了。
她上前抱住了贺时卿,几近失去理智的吻着他的嘴角,好在贺时卿只迟疑了半分钟,就抬手回抱住了阮柠。
阮柠的嘴唇发抖地贴着他的皮肤,她闭着眼,哑着声音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们去床上。”
又隔一阵子没见,这次贺时卿直观的感受到了阮柠最近的情况,因为面前这个亲吻自己的人,太瘦了。
贺时卿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显得温柔有余,他双手握着阮柠的腰,她不知道贺时卿其实一直都在试图让她慢一点,试图让她别受伤。
阮柠就这么盲目激烈的麻痹自己的感官,可能是累了,她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贺时卿忍不住起身抱住了她,因为他发现阮柠哭了。
贺时卿紧紧地抱住了她,嘴唇温柔的亲在阮柠的耳旁,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了,柠柠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