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倒在苏景翊腿边,碎成几片,分散在屋子各处,苏景翊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跪的笔直,“孙儿一直记得父亲,也会永远记得父亲,但是孙儿也会和父亲一样,绝不向没有犯过的错道歉。”
老夫人见他心意已决,一怒之下,让管家拿来家法。
不一会,管家拿了一根鞭子过来,长长的鞭子,大概有小孩手臂那么粗,这一鞭子下去,只怕是个武将都要皮开肉绽,老夫人却毫不犹豫的给了苏景翊一鞭子。
“相公。”
一鞭子下去,苏景翊的衣服就裂开了,衣服里的皮肤很快渗出血,一开始有一部分血被衣服给吸收了,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惨烈。
等三鞭子下去,苏景翊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衣衫往下流,不一会地上都是血渍。
宴清欢心疼不已,跪在地上请求老夫人停手,老夫人听到她的请求,越发的生气,“要不是你,他何至于作出这样的蠢事。”
“老婆子这个孙子虽然是个废人,可这些年向来规矩,从来不犯错,娶了你之后,他却一次次的顶撞长辈,现在为了你,都不顾我们全家的死活了。”
“宴清欢,老婆子没有让人把你送回宴家,已经是开恩了,你现在居然还敢让我开恩,你哪里来的脸面?”
老夫人说到动怒的地方,举起鞭子,连着她一块打,苏景翊想护着她,宴清欢伸手制止,“看你受罚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倒不如一块受罚,如此以来,我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虽然我并不觉得今日的事情我们做错了,但是祖母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那就是,自从我嫁进来后,确实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
“苏景翊,你能一直坚持的站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其他的,真的没什么。”
“而且,我真的不疼。”
宴清欢疼的脸色都白了,可是她怕苏景翊担心一直忍着,苏景翊也挨了打,宴清欢有没有撒谎,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只是她既然不愿意让他知道,那他便装做不知道。
等老夫人打累了,丢下鞭子,对着下人说道,“把她们送去祠堂,什么时候答应去霍家道歉了,什么时候才可以起来。”
管家带人过来把苏景翊扶到轮椅上,白朮也带了丫鬟一人一边把宴清欢扶起来,夫妻两人现在看上去十分狼狈,可她们离开明霞苑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下人不明白,小声议论着。
管家却看得清楚,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懂大少爷了。
这份幸运,哪怕再被打一百次,大少爷只怕也舍不得换。
阴森潮湿的祠堂里,宴清欢后背火辣辣的疼,下身又是刺骨的寒意,双重的难受下,没一会他就开始头晕目眩。
苏景翊坐在蒲团上,原本他想把披风给了她,刚脱下披风就瞧见他的脸色不对劲,于是赶紧伸手去扶她。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相公,我难受。”宴清欢趴在他怀里,小声嘀咕着,“我后背疼,身上也好冷,相公,我是不是快死了。”
这一世她好不容易遇到了疼爱她的人,她不想就这么死了,可她现在太难受了,比上一世快死的时候还难受。
她觉得,她肯定是要死了。
苏景翊紧紧的抱着她,说话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颤抖,“你不会死的,你只是生病了,云墨已经去请大夫了,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夫人,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好好保护你的,可最后我还是失言了。”
“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苏家,你想离开这里,去过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再等等我,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苏家了。”
“娘子,欢儿,别怕,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很快有下人进来点着了灯笼,苏景翊见宴清欢身上越来越冷,于是叫住下人,“能不能送一个炭盆进来?”
下人为难,“老夫人不让往这里送炭盆,大少爷就别为难小的了。”
下人离开后,祠堂重新恢复成刚才的死寂,苏景翊眼睁睁的看着宴清欢一点点失去知觉,从前,他就算身处绝望,他也从未这般害怕过,但是这一刻,他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他背道而驰。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宴清欢死了,他该怎么办?
上午的那种害怕与不安再次出现,苏景翊想放下宴清欢去喊人,请她们帮帮他,可是他的双腿根本不能走路。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个瘸子,是个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的废人。
等他把所有能用的办法都想完,最后却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宴清欢在这里等死。
那一瞬间的无助感,最绝望。
这时,窗外打进来一束光,那是夕阳里最后的一束光,并不亮,苏景翊却想到了什么,随后慢慢扶着宴清欢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