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过村庄,赵福生在行走间,还在左右观望。
如她先前所看到的一般,蒯良村与其说是村庄,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镇子。
村中街道远比她曾去过的狗头村齐整许多,有些村民做起生意,有卖酒的,也有卖山货、药材的,甚至还有布庄子。
“六叔,你们这村庄好像比我去过的村子要富裕不少啊。”
赵福生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蒯六叔,说了一声。
这老头儿知趣,虽说要领路迫不得已与她同行,但却落后了半步,始终跟在她身后,表现出一副以她为主的架势。
此时她一开口说话,蒯六叔就笑道:
“我们村确实条件不差。”他提起村子,颇为自豪:
“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我们村子后头的这座山盛产白苏,这种药材治头疼、头晕、失眠多梦及安魂,许多上了年纪的人睡不好、心神不宁,吃了这白苏便管用,百试百灵。”
“所以每年白苏成长的时节,许多外乡人会赶来收货,他们要在这里等待采摘白苏、晒干,所以吃住都在这里,村中有头脑灵活的,便开饭庄、酒肆。”
蒯六叔也机灵,看得出来赵福生一进村后目光就落在附近的商铺上,便解释给她听:
“有时有头疼脑热的,也抓药吃,靠着这些营生,我们村的日子确实比其他村要好过许多。”
在来时,赵福生也听庞知县大概提过蒯良村的事,只是这会儿蒯六叔解释得要比庞知县更详细。
她点了点头,像是闲话家常一般的问道:
“你家也挖白苏卖吗?”
蒯六叔应道:
“也挖。我跟我家婆子生了六个儿子,儿子们都娶妻了,又给我生了十一个孙子女,大的孙子都成家喽,一家人都上山挖白苏,一年能挣不少钱呢。”
“这么多人?你家一年挣多少银子?”赵福生来了兴致,问了他一声。
“我家儿孙及儿媳、孙媳都很能干机灵,挖白苏也快,光是五六月份两个月,便能赚十七八两银子。”
“这么多!”
武少春惊呼了一声。
蒯六叔眼中露出笑意:
“加每年种地,一年到头也能有个五六十两收成呢。”
赵福生此前办狗头村鬼案时,也曾与当时村中村老武大敬闲聊过,对于此时村中民生也有个大概的了解。
蒯六叔家中一年到头能赚五六十两银子,确实已经算是富裕。
“每年交税多少?”赵福生再问。
“我家人口众多,足有二十六人,光是镇魔司的税收一年要交三十两,除此之外,还有各项人头税约共十三两银子。”
光是这些税收便已经高达四十三两,蒯六叔又道:
“田地税收每亩五升七勺,我们村同宗族,这个不大分彼此,都是谁家收成好,谁家多出一些,每年合计下来大约是十一二两。”
“那岂不是到最后也就只剩得了五六两银子?”
范无救有些怪异道:
“这算什么富裕?”
万安县强盛时期,县中普通民众三口之家,一年到头也要销一两多银子。
而蒯六叔家一共二十六口人,却只能结余五六两,可想而知一家人过得也是穷巴巴的。
“已经可以了,至少有剩余。”
蒯六叔听闻范无救这话也不恼,而是有些满足的笑道:
“外村多少人年年欠债,一到过年,要债的能将人活活逼死。我们村至少能交清税收,饿不死,又不欠人钱,也是好事。”
“……”
赵福生听闻这话,不由沉默不语。
张传世偷偷以眼角余光看她,觉得这位大人实在古怪得很。
他与赵福生同行办案过两次,听她都与村民拉家常,都提起过税收、民生之事,这些事又与鬼案无关,问了有什么意义?
张传世搞不清楚赵福生心中想法,但也不多嘴多问。
他对村民们的生活不感兴趣,便转头四处张望。
众人闲话之间,蒯六叔的家到了。
与其他村舍相比,蒯六叔家中人口不少,屋子占地也颇广。
在蒯六叔家旁边,则有一座木雕的精致门坊,上面写着:蒯氏宗祠。
门坊后则是蒯良村的宗祠入口大门。
黑夜笼罩下的宗祠没有关闭,内里幽深,借着外间的火光隐约可以看到入口处的情景,越往里看,却越如浓墨泼涂,根本看不清。
一股夹杂着腥气的阴风从那似无底洞般的宗祠内吹出,吹得人直打寒颤。
“这是我们蒯良村的宗祠,我家数代都是守门人,所以与族祠比邻而居。”蒯六叔见赵福生在宗祠门口停下了脚步,不由笑着解释了一句。
赵福生目光落到了宗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