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秦淮河和大江的交汇之处,金陵定淮门外的港口。
除了身体不适派了大公子徐文龙作为代表的魏国公之外,金陵城内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现在了码头上。
现场的大人物太多,大部分四品以下的官员甚至在码头上没有位置,只能在城里乖乖等着。
这些大明江南的顶梁重臣都在等待一个人。
御赐钦差龙旗,新任金陵镇守太监,御马监的金书掌监,孟德康。
如果说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吉阳是当今皇帝最亲近的人,那能够执掌御马监的孟德康至少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御马监负责统领腾镶左右两卫共一万两千兵马,拱卫皇宫,非是皇帝信任之人不可能执掌这个位置。
但今天这些金陵重臣可不是出城专门迎接孟德康这个内官太监,说到底不管皇帝多信任他,也不过就是个四品内官。
朝廷重臣当然不会如此隆重的公开去给太监捧臭脚。
他们迎的是代表至高皇权的钦差龙旗。
可现在的情况却有些尴尬。
挂着龙旗的大船在江边已经停了快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放下船舷。
偏偏今日下起了细雨,一众文武高官在虽不至于被雨水淋着,但在码头上吹久了秋日的江风,有些身体不太好的老臣都开始从鼻孔流出清水来。
“这孟德康搞什么鸡毛呢?”,李锦在人群的角落里小声嘀咕着。“还没下船就得罪了金陵百官,老家伙该不会晕船拉稀了吧?”
本来以李锦的级别还不用到金陵来演这出戏,可他被调到金陵右卫的原因就是要配合这位镇守太监在江南收税。
等孟德康入了城,还要与他面授机宜一番,所以不得不来一趟金陵。
旁边一位绯袍云燕补子的中年官员听到李锦的嘀咕,不由露出一脸厌恶之色,似乎眼前这个穿着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言语粗鄙不堪,污染了他的耳朵。
李锦看了一眼这位的衣服,就知道是个四品官,但不知道是金陵那个衙门的官。
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也和文官不是一路人,李锦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那文官瞅着李锦过于年轻的面容,心道这个年纪就能穿上千户级别的飞鱼服,只把他当做不知道哪个公伯勋贵家里不能袭爵的儿子,只好寻了门路在锦衣卫里荫了个位置的纨绔子弟。
如此一想,便不想再和李锦置气,与这种纨绔斗气不值得。
看到这文官扭头不再看自己,李锦正得意,却忽然肃然了起来。
远超常人的听力让李锦在嘈杂的风雨和江水滔滔中,听出来东北方有马蹄声。
不是几匹马,是成千上百的马蹄声。
马蹄有节奏的踏在大地上,正在向定淮门方向急速而来。
这是骑兵?还是成建制的骑兵?
在场的不止有文官,很快就有武将也发现了异动,在官员们的骚动还没蔓延开来的时候,一队队铁骑冲破了细细雨幕,出现在了码头东侧。
“鹰杨”
“李”
两面大旗打在前面,三百骑涌入了码头,在龙船下列阵。
“孟德康竟然把腾镶卫带来金陵了?”,有官员想到了孟德康之前的职位,理所应当的想到了这些骑兵的身份。
李锦却是暗自摇头。
在京城生活好几年的他怎么看这些人也不像御马监的腾镶卫,不管是腾镶左卫还是右卫,虽然有半数是骑兵,可都是轻骑,但都没有具装铠马。
御马监的主要职责是守卫皇宫,应对突发事件,要重骑有何用?
京城的具装重骑都在三大营中的勇士营。
更何况,这些人打出来的旗帜,分明不是“腾镶”。
可,鹰杨,又是什么旗号?
重铠骑兵已经在细雨下列好的队伍,身材干瘦的紫衣蟒袍大太监终于出现在了船头。
两名身材健硕内官捧着装着御赐龙旗的盒子走在前面,五十多岁的孟德康在小内侍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悬梯。
以金陵吏部尚书吴永成为首的一众金陵官员迎了上去,孟德康微微闪过身体,让官员们对钦差龙旗行了礼,这才上前与吴永成相见。
“吴尚书,容咱家介绍一下。”,孟德康指了指不知何时站到其身后一位鹰视狼顾的高大武将。
“陛下重建了太祖时的鹰杨卫。这位就是新任的鹰杨卫指挥使,李来恒。”
“鹰杨卫?”,文武官员一阵骚动。
正德帝之前,大明军制以卫所兵为主,上下十八都司,四百卫所。
其中直属皇帝的亲军上十二卫,其中就有一个鹰杨卫。
正德改制后,大半卫所被裁撤,重回募兵制,亲军十二卫只留下六卫。
每个卫定额六千人,其中就包括御马监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