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森太太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虽然她自诩贝克街一朵风韵犹存的玫瑰,但在来人面前,再美的娇蕊都不过是掺了水分。
粉白的脸颊泛着珠光,不笑时恬静得就像餐花饮露的仙女,说话自带馥郁的香气,浅浅笑起来,唇边眉梢淹没在糖霜里,眼波流转间尽是甜意。
“诶呀,真没想到夏洛克交到了女性朋友。”虽说对女孩的来历一概不知,但并不影响一见她心生欢喜,把卡洛塔让进门,房东太太热情洋溢地带她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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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门厅传来轻巧的足音。
“看来是委托人。”约翰保存好巴斯克维尔猎犬事件的博客文章,合上笔记本电脑:“你有新案件可以忙了。”
而夏洛克穿着晨服,正坐在专属座位上保养他那只贵得离谱的小提琴,闻言微微抬了下眉。
“我看未必。约翰,这是你出给我的谜题吗?未免有点太简单。”
“不,你猜错了。”是一个惊喜。
“猜错了?”
这句话挑动了他的神经。
“大早上就开始拍拍打打,洗洗涮涮,家庭煮夫一样忙叨个没完,显然是认识的人要来,要么你在意她要么和她不熟,所以才这么注重房间的整洁。”
夏洛克光裸的脚趾踢了踢脚边的书册,他所在的地方是据理力争(胡搅蛮缠)后保留下的唯一一方净土。
随着来人渐近,他的眼睛闪过异样的光,眉头却越皱越紧,单从脚步声判断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你新买了果茶,而你从不对男人费这心思。穿着外套是要和她出门,手机揣在兜里,钱包没带,说明走不远,不必在外请客。早饭后把针织开衫换成了冲锋衣,说明去的地方容易沾上灰尘或是动物毛。”
“所以——”夏洛克一下子弹起来,扔下琴弓,俯身划拉着随手乱扔的书本和报纸,多么希望它们能省心一些,自己把自己叠成一堆,但不可能,而且已经太迟了。
他立马跳回去,下一秒卡洛塔推门而入,如同闷热的夏天里一缕鲜亮的风般沁人心脾:“上午好,先生们,我来看猫。”
夏洛克窝在沙发里,继续摆烂。
他背着光,黑黢黢的瞳孔藏在一片汪洋中,心不在焉地瞥着她,长腿屈膝而坐,像一只端端正正的阿比西尼亚猫。
约翰戏谑的眼神看得他莫名一哽,遂捡起一张报纸遮住脸,瓮声瓮气道:“猫在隔壁,请下楼右转。”
猫猫警觉.jpg
“不用管他。”约翰走进厨房拿起保温壶,询问她的口味:“果茶可以吗?”
“可以,谢谢。”
夏洛克不甘寂寞,想了想那些凡人平常无聊的客套话,半天憋出一句:“随便坐吧,但别坐我身上。”
这真的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夏洛克你中邪了吗?”水声渐止,沏茶的约翰见鬼了似地瞪向他,严厉的语气中掺杂了些许匪夷所思:“请你注意一下!”
夏洛克俊朗的面孔又藏回到了报纸的后头。
“……”
让夏洛克学会说话的艺术是不切实际的,有这功夫她都能把巴拉圭供上大学了。
卡洛塔在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打量着起居室的陈设,上次来送手机被MI6直接逮走,根本没有机会细细端详。
一个世纪的跨度似乎没改变什么,这里仍保留着维多利亚式的装潢风格,脚下铺着阔幅地毯,红色花冠样的纹路沿墙壁攀爬,分列出一趟趟万华镜般对称雅致的图像,更凸显了骷髅油画的现代感,非但不违和,反而艺术效果十足。壁炉也放着颗光溜溜的头骨,那里曾经藏着夏洛克的烟盒,完全取代了波斯拖鞋的作用,她想起在翻倒巷博金博克商店时他对人骨研究的热切,对他的执念有了新的认识。
视野里铺天盖地的都是书,多处架着书柜,包罗万象,其中不乏一些大部头的著作,圆茶几堆满了书,夏洛克的沙发边摞着书,书堆顶还躺着一只价值不菲的斯特拉迪瓦里,摇摇欲坠,像是巍峨之上不知何时滚落的巨石,看得人胆战心惊。
两扇窗户采光良好,厚重的米色窗帘半遮半掩,靠窗搁置了一张桌子,不是19世纪被化学药剂烧得斑驳的那张,而是线条简单的书桌,桌面上放着一台19世纪绝不存在的手提电脑和码得整齐的书本。
总体来说,打扫得相当干净利索,除了夏洛克附近这一圈。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夏洛克手持报纸,纹丝不动,松轻的纸张边缘已经微微潮润,被捏得起了褶皱,却迟迟没有翻动的意思。
他审视的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身上。
女孩出门前精心做了发型,烫出波浪的长发绑成高马尾,彰显出少年感的朝气,碎发微卷,浪花一样温软缠绵在额角鬓边,又多添了一点娇憨。白腻的鼻尖像覆着阿尔卑斯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