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西娅的电话打进来,还未见其人,麦考夫·福尔摩斯就认定入侵者就是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卡洛塔·斯特林”,同样笃定夏洛克查不出病因的急症与她脱不了干系。
见到真人后,他总算理解了夏洛克的兴趣从何而来,因为他无法通过她的外貌衣着得出任何结论,也没能发现符合民俗学者身份的职业特征。
看似屈于胁迫,实则有恃无恐,连他的身份和目的都没过问,恐怕也不在乎是否被人用枪指着头。
虽然忌惮,他的步伐依然不疾不徐,跫音在走廊渐长,仿佛钟表指针爬动时的嗒嗒作响,消磨着所剩无几的时间。
麦考夫引她停在一间手术室的门前,上端红灯莹莹,阻隔了他们通行的脚步,一股寒意穿透门板直贯而来,意味着这是一扇薛定谔的门,一扇连通生死的门。
卡洛塔惊疑:“他出事了?”
“也许你更清楚。”麦考夫对迎上来的医生颔首:“这是夏洛克的主治医生。”
“多脏器功能性衰竭,恶化速度非常快,我们排除了创伤、感染和中毒,以及慢性病等常见因素,但……但还没查明具体病因。”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愁云密布。
麦考夫表情霎阴:“开始仅仅是头痛呕吐这些不适,后来出现了意识障碍等等类似颅脑损伤的临床反应,直到昏迷被送来急救,现在还在等一个确切的治疗方案。”
空洞的走廊里一片死寂,卡洛塔呼吸猛地一窒,背后迅速激出一层薄汗,她陡然惊觉,夏洛克可能没有失忆,他的症状大概率是原宇宙对异世记忆的排斥反应。
“斯特林小姐,我甚至可以不需要你的解释。”麦考夫的伞尖指了指手术室的方向,未竟之意是,她必须保证夏洛克安然无恙。
卡洛塔深沉看他:“你就那么肯定我是那个治疗方案?”
眼风扫过,麦考夫反将一军:“如果不是,那就请你离开吧。”
“……”卡洛塔很想帅气地一走了之,但头铁后还得任劳任怨地收拾烂摊子,不过麦考夫仍不见失措模样,那运筹帷幄的做派令她不爽:“你在赌什么?”
“生命都会消逝,徒留一颗破碎的心,爱,毫无益处。”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说出了他的至理名言,随即抽出一支烟点燃:“不介意吧?”
卡洛塔不答反问:“那我为什么要救他?”
“我不关心,也不关心你那些装神弄鬼的能力。”他的语气不算生硬,却挟裹着薄凉的杀意:“治好他,离开他。”
烟雾向上弥漫,遮住他那张昏暗光线下本就朦胧的脸,一如他的城府,不知到了何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经历过更多的人情世态,领略了人情世故,树立了人情观念,他不像小福尔摩斯那样不懂转圜,但绝对不会让人产生这个人很好接触的错觉。
他可以下令停止接收新的病患,也不会有人提醒他医院禁止吸烟,因为他的权重足以与大英政府比肩。不仅体重危险,发际线危险,面对可能会影响到弟弟的不利因素时,伪善面具后的态度毫不客气,想必手段也同样的残酷毒辣。
神情一僵,卡洛塔缓缓开口:“我会救他的。”
“那自然好。”他随意掐灭那支一口未动的烟,再抬头时瞳孔如结寒冰:“我希望您没有对我那愚蠢又自大的弟弟产生什么……不适宜的感情。”
两人对望,长长的走廊仿佛看不到尽头,像一条充满恶意的影子扭曲着向他们压来,让人喘不上气。
卡洛塔盯着他不断转动的伞尖,幽幽道:“你会爱上一把黑伞吗?”
伞尖一动不动了:“不好意思……什么?”
她摇摇头,视线移开:“别担心,我会还给你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一直默默眼观鼻鼻观心的医生此时诧异地拦住她:“等一下!你不能就这么进去!”
麦考夫态度不容置疑:“让她进去,吩咐你的人都出来。”
……
手术室内彻夜忙碌但束手无策的医护人员们陆陆续续离开,只留盖着无菌布的夏洛克孤独地躺在手术台上,犹如一尊满目疮痍的雕像。
“夏洛克,醒一醒。”
语言成咒,命立则立,联通宇宙,具有创造和毁损的能力。
注入的精神力让他睁开眼来,黯淡无光的眸子微转,疼痛与无力让他模糊的视线难以聚焦到她的真容。
只能辨认出那一袭黑裙兀立,利爪般撕开手术室刺目到惊心的白光。
夏洛克低声呢喃:“你是谁?”
裙裾波浪一样卷向他,纯净的面孔如一朵百合在向他吐露芬芳:“我是天使,是来接引你去天堂的。”
“骗人。”他的声音奄奄一息,消瘦的脸庞在无影灯惨然的照射下更显苍白:“……像我这样的人大概会下地狱吧。”
卡洛塔笑出声来,却没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