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是无暇的,而此时黎木樨心上的那片雪,却染上了其他颜色。
想要清除雪上的杂色,要么生生剜去那块杂色,要么就让积雪化开,让杂色和着融化的雪水渗入地下,了无痕迹。
将杂色生生剜去是大部分人的做法,可这样做了之后,必然会在无暇的白雪上留下丑陋的疤痕。
就像那些生了心魔,且成功斩了心魔的人一样,他们虽然看似成功了,可心上却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样的人总是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超脱了普通人能够理解的境界,可谁又能说,那不是一种硬生生斩了心魔之后的麻木呢?
陆鹤羽自然不希望黎木樨也变成那个样子。
古往今来,那些成功斩了心魔的人到最后都成了独行侠,他们似乎已经不属于凡人的范畴,一个个看似不为外物所扰,可最终却变得不像最初的自己。
人贵在不忘初心,忘记曾经的自己,当真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而徐淮茗那句话里,其实还隐藏着第二种选择。
融化积雪,让杂色与积雪一同融化,交融,融合成完整的自己。
陆鹤羽蓦然惊叹,黎木樨当真是个天才,她没有徐淮茗这样的人指点,却竟然自己悟出了这个道理。
她说:“心魔难道当真与我无关吗?”
她说:“心魔难道不是产生于我自己的心里吗?”
她虽然看似迷茫,却实际上走的是融合的路线,也是徐淮茗想让她走的那条路。
她与心魔本是一体,何必非要斩断心魔?
人无完人,有善有恶才是一个真正的人,纯善纯恶太过极端,只怕这世上都不会有这样的人。
而黎木樨正是悟到了她本就善恶一体,所以才会如此迷茫。
但在陆鹤羽看来,这倒不是坏事,只等有朝一日黎木樨堪破此局,只怕到时候她的心境一旦稳定,前途不可限量,便是他陆鹤羽到时候也是拍马不及的。
再看向黎木樨的时候,陆鹤羽虽然还有担心,却也隐隐有些期待,他期待看到黎木樨堪破心魔的那一天,那时候的她,又将是何等的让人惊叹呢?
陆鹤羽想了很多,但实际上时间并未过去多久。
黎木樨也只觉得陆鹤羽出神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有精神了许多。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想到什么了?”
陆鹤羽笑道:“想到,有朝一日你走出如今心中困境,将会是何等风采。”
黎木樨闻言苦笑,心里沉甸甸的。
面对陆鹤羽,她也没必要隐瞒,只实话实说道:“可我现在根本看不到出路,我像是走在迷雾里,到处寻找却找不到出口。”
陆鹤羽轻轻拂落她肩上的落雪,“我倒觉得,你就快要找到出口了。”
黎木樨知道陆鹤羽从不会在这种事上说假话,当即问道:“何以见得?”
陆鹤羽轻笑,“很多人都说我悟性极强,我也自认为在悟性上,基本未曾落人之后,可如今却不得不说,我的悟性还是不如你。”
黎木樨只静静的听着,她知道陆鹤羽对人评价向来称得上中肯,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不会过于夸大或贬低,如今既然陆鹤羽说他的悟性不如自己,应该也有他的道理,不过黎木樨倒是很想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陆鹤羽继续开口道:“当初离开燕都的时候,师叔曾让我留下一会儿,那时候师叔便与我说了你这心魔一事,只是那时候,我尚且未能悟到师叔的弦外之音,就在刚刚,看到这四处积雪,我才明白了师叔的意思,而你,却是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明悟了。”
黎木樨有些奇怪的问道:“先生说了什么?”
陆鹤羽抬头看了看天,而后轻轻叹息一声,“下雪了。”
联想到陆鹤羽之前所言,徐淮茗与他讨论的是她滋生心魔的事,黎木樨想了想,便明白了陆鹤羽的意思。
当下黎木樨苦笑着摇了摇头,“非是你悟性不如我,只是我身处迷局,一直寻求堪破困局的办法,所以所思所想皆是这些,而你就算一直担心我,可未曾经历,终究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不能如我一般身临其境的感悟。”
黎木樨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陆鹤羽想了想,若是换做自己,也的确未必能像黎木樨这么快就悟到这些,何况黎木樨如今才多大?她这么年轻就已经有此造诣,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在他之下。
黎木樨却是又感叹道:“先生没有与我说这些,而是与你说了,即是担心扰我心神,也是希望我能够自己悟出这条路,当真用心良苦。”
陆鹤羽点了点头,轻笑道:“也足以说明,师叔对你有足够的信心。”
是啊,若非是对黎木樨有绝对的信心,以徐淮茗那个护短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让黎木樨去承担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的风险。
想到这,黎木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