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用得着打听,整日见你在正殿和大臣们商议攻赵计划,原先心情不错,这几日又郁郁寡欢,便知这前方战事出了问题。”
嬴政喝着闷酒,摇摇头感叹
“原以为此次能一举灭掉赵国报昔日之仇,怎又被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难道赵国……还不到亡国之时吗?”
式弥瞧嬴政方才进门到现在都没笑过,脸上是乌云密布,想尝试安慰,可任何语言都无法安抚嬴政那颗蠢蠢欲动想要吞并天下的心。
“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原先若是与廉颇耗着,循序渐进击垮赵国,也许局势比现在更轻松一点。”
嬴政有些嘲讽的笑了声,又反问道
“那当初李斯提议换掉廉颇时你怎么不说?”
“攻赵一事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儿?我若是当初说了,你怕不是又要疑神疑鬼!我还不如闭嘴!”
式弥撇了撇嘴,望着满桌子菜也没了胃口,只好试探地问嬴政
“如今王翦怎么样了?是生是死?”
“他带了支军队原是想突袭赵国要塞,可没想到被李牧的军队来了个声东击西,如今被困山谷关口,那山谷狭长,难以前行,援军进不来,赵国的军队大抵控制了所有进出要塞,如今……王翦怕不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嬴政越说越气,忍不住摇头道
“若是王翦折在此战,那秦军还怎么与赵国抗衡?!”
入夜后,整个秦宫恢复了宁静,白日的紧张不安的氛围似乎全部消散了,那些烦人的国事,两国之间激烈的战争,似乎全部被黑夜笼罩,天幕下只有灵星的烛火,在黑暗中随风摆动着。看似一片祥和。
今夜,嬴政注定睡不安稳,他翻来覆去,心里憋的慌。看着一旁闭眼安睡的式弥,总有股欲言又止的话想说出口,可又忌惮她恼怒,为此……他不是翻身就是叹气,把好不容易入眠的式弥也吵醒了。
“睡不着吗?还在担心王翦?”
式弥瞧他正盯着穹顶发愣了。
“式弥……我有话问你,你就当我胡言乱语,不要往心里去,如何?”
嬴政一开口,式弥便知他要说什么了。
“你说……”
语气明显有些不悦,可此时心烦意乱的嬴政竟然也没察觉。
“李牧……从雁门回来一事,你可知晓?”
“我如何知晓?”
“难道……没有书信往来吗?”
“嬴政!!”
式弥突然扯着嗓子一吼,人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这声吼的是满腔怒火,竟然把嬴政吓了一个激灵!
“你,你做什么?你吼什么?”
嬴政被她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起身看了看外头,生怕把宫人婢女引进来看笑话!
”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直呼国君名号!”
“我喊我夫君名字有何不可?!”
这下子式弥是真怒了!她才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嬴政,怒瞪着他呵斥道
“从秦赵两国开战以来,你总是对我疑神疑鬼!我入秦十多载可从未离开过秦国!平日恪守本分,与你生儿育女,可你竟然怀疑我!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有没有跟李牧书信往来?是不是想问我早就知道李牧回邯郸的消息?是不是?!”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动什么怒?”
嬴政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没有就没有,你何须大动肝火。”
“你连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秦赵两国开战,我有多说过一句话吗?我有叫你别攻打吗?李牧回到前线领军,我有开口替他求情吗?如今秦国局势处于弱势,你就怀疑我里应外合!你……你实在令我心寒!”
说着说着,式弥眼中含泪,颤抖着语气再次开口道
“枉我从前不顾生死都要回到你身边,将你视作我人生最重要的伴侣,没想到你竟然能疑心我十多年!如果你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无法给我,那这个秦国的王后……不当也罢!你爱给谁就给谁!如果你这么希望我和李牧有联系,那就将我送回赵国好了!!”
说罢,式弥抽泣,嬴政的一句话着实伤了她的心,原以为与他是心意相通的,没想到这十多年的顾虑仍未散去过。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不该问……”
嬴政伸手想搂过式弥的肩膀,没想到被她躲过,见她仍怒气未消,红着眼说道
“今日我身体不适,我去偏殿休息,别叫我们两人都睡不好……”
说罢,式弥自顾自下了床,还未等嬴政拉她呢,她已经气呼呼的消失在夜里了。
看似平和的夜里,自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未合眼,在婢女休憩的屋内,施夷同样为合眼。
白天偷听了嬴政与式弥的对话,知晓王翦此刻生死不明,叫她如何能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