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平静的生活一天天在持续着,与嬴政告别的半年,在恍惚之间,式弥会觉得,自己已经是位合格的“古人”了。
在李府当差,照顾李家老太太,整日陪伴着这位年迈的老人,却让式弥无比安心,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与式弥甚是投缘,两人聊着天,一同出门,看遍山川河流,又伴晚霞而归。见识了许多从前没见过的风景,遇见了从前不可能遇见的行人,在春去秋来之际,寒冬就这样如约而至了。
冬日里的邯郸城,不像其他季节那般热烈,百花绽放。有着一股冬季该有的温暖宁静,当一人回家时,式弥可以看到炊烟袅袅升起,伴着冬日里橙色的日落,令人有种国泰民安之感。
只是日落而归的道路,虽是不远,可看着这般景象,人心总不受控制的有些寂寞,那个远在秦国,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总是忍不住期盼着,这一年,快过去吧,快过去吧。让我们再度相遇吧,就像最初来之时那样……
燕丹依旧等不来燕国的来信,也等不来赵国放他回去的通文,随着天气越变越冷,他的心,也跟随着冬日,逐渐失去了温度。
这一日,式弥回家,手上拎了个把好菜,特地温了壶好酒,因为冬至快到了(我不知道战国时期大家过不过冬至额,要是写的不对,对不起啦),想着与家人团聚一番,围坐在一起,吃着可口的饭菜,聊着日常那些小事,虽无重要之事,可也是生活中温暖的小幸福。
“燕丹哥哥,今日也未出门吗?”
式弥将手信交给俪娘,俪娘哈着气,甚是无奈
“燕国许久未送来银两了,这些时日,都要仰仗姑娘的月钱过活,太子心里定是不好受,原是打算寻个教书先生的事儿做,可听闻他是燕国来的太子,就都不敢收了。”
燕丹的人生道路,甚是无奈,一生都在身不由己中挣扎煎熬,如今这小院,似乎又比自己初来时破落了些。
“拿些钱去修缮下屋子吧,我瞧着这几日有几处屋顶漏了雨,这院内的矮墙也塌了几处,虽是生活拮据,可哥哥毕竟是燕国太子,叫人看着住所都这般破落,也让哥哥心里难受。”
式弥瞟了眼燕丹的屋子,随后将些碎钱放在了俪娘手中。
俪娘甚是感激,她今日似乎还有其他话要说,接过式弥的钱后,犹豫许久,才开口道
“姑娘,还要在李将军那儿做活多久呢?你……也知晓,你如今每日都去李府,要早出晚归,太子虽嘴上没说,可奴才看的出来,太子他……不喜欢你跟李将军走的太近……况且……”
俪娘犹豫了片刻
“你未嫁人,李将军三十好几了也未娶亲,你与他走的这般近,奴才怕人说了闲话。”
“那就让他们去嚼舌根吧……”
如今的安稳日子,怎会因为闲言碎语而放弃呢?
“我们自己过着日子,冷暖只有自己知晓,他人妄加揣测我们都要顾及,那还怎么活得下去?我与李将军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若是无趣喜欢嚼舌根,就让他们去说吧!”
式弥笑着问道
“俪娘若是听不得,躲开就是。”
她轻拍了几下俪娘的手
“燕丹哥哥几日未出门了?”
“三日了,整日躲在屋内,郁郁寡欢。”
“我去看看,待会儿烫好了食物,送去他屋吧,我与他一起吃。”
推门而入,有股淡淡的灰尘味道,昏暗的房内,燕丹并未点灯,而是一人蜷缩在床上,他几日未出门,头发散乱,也多日未换下袍子洗澡,与从前那股意气风发比起来,现在实在落魄不已。
一切,都要被切断了燕国的经济来源说起,一切,都要从嬴政离开说起,好像因为嬴政的离开,也带走了燕丹的希望,他想要回到自己的故土,想要有一番作为,可这人生……就这样被钉死在这小小的邯郸城内了。
“你终于舍得从李府出来了?”
他挑起眼皮,看了眼式弥
“如今你与李将军是越走越近了,最近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赵国,有没有要放我走的意思?”
式弥的心中自然也不好受,她摇摇头
“暂且还没有,可是其他国家的质子都陆续被放了回去,很快……就会轮到你的。”
“很快?有多块?一年两年?十年八年?”
式弥见他郁郁寡欢,不知该如何宽慰,自从入冬以来,只要踏进这个家,这个家中的色彩都比外头黯淡了几分,站在院内看到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希望,这个词总有些残忍,总是在看不到头的边际中,漫无目的,无尽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仅有的一丝希望。而燕丹,快要在这希望之中,绝望了。
“今日冬至,我买了些好酒好菜,哥哥要不要下床,同我一起吃点?”
她坐到燕丹的床上,伸手替他梳理头发。
燕丹愣愣地看着这破落的小家,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