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府内,彦夫人身边的养娘急匆匆地往内院正厅赶去,刚踏上台阶边听见屋内传出急切的询问声:“回来了吗?”
养娘忙掀开门帘答复到:“回来了。”
眼见夫人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走动,顾不上打理裙边翻起的褶皱。彦铮端起茶盏嗅了半晌,面上平静如水地看着她在面前走来晃去,袄上繁复的花纹却令人心烦极了。
二人听到满意的答复,情绪方才平缓下来。彦夫人坐定在圈椅上,埋怨道:“都是你把时安惯的,胆子越来越大。平日里出去玩耍也就罢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乔装一番,若泄露个一星半点,宁儿的名声……”
彦夫人明白时安既已无事归来,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便打住了话头,叹息着摆了摆手。
彦父将手中的茶杯稳稳放下,为时安辩解到:“乔装反倒惹眼,小安大大方方地出去,被人看见,我们也好有一番说辞。再说了,我派人一路跟着,那送信之人也是咱们府里签了死契的假扮的,你怕什么。”
彦夫人听了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指责彦父一味偏袒,彦老爷自知理亏话锋一转:“安儿还小,做事是没有那么周全。这不是还有做父母的担着嘛。”
养娘见夫妇二人争执不下,便开口调和:“西坊那边正过喜事呢,热热闹闹的,没人注意到咱们二姑娘,老爷夫人放心吧。”
彦老爷听后直看向夫人,重重的点了点头,让她不要瞎操心。“眼下重要的是如何应付薛家。京中待嫁的名门贵女有五六个,为何偏偏选中我们。”
谈及此处,彦夫人心里是疑惑又不平,“这些高门大户,若有好事,定不会让我们去分一杯羹。”
“夫人说的是啊。所以那文家哥若是个可托付的,我们便有了推脱的借口。这朝局眼看着越来越动荡,一家人能全身而退,就是万幸了。”
***
天色不早了,彦府门前的灯笼愈发明亮,烛光照在前街上方早已搭好的红绸上,整条街罩在一片红晕中。府门正中的殷红绒毯一路铺向府内极深处。
彦时宁端坐在妆台前,盯着泛黄铜镜中的面容。头戴繁复的珠翠冠,珍珠花钿点缀在脸颊。木门吱呀一响,伺候的丫头端进来一杯茶。
“迎亲的队伍已经过了安兴桥。姑娘小抿一口润润嘴,准备出门了。”彦时宁的目光没有挪开,伸手去端那碗茶,却又轻轻放下。
“时安呢?”
“老爷怕二姑娘又胡言乱语,扰乱您的心绪,不让二姑娘靠近明玕院。”
父母之命,三书六礼,这一切早已成定局,哪里是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她的手缓缓从茶杯上撤下,指尖还残留些温热。
彦时宁一怔,鞭炮声响彻彦府,锣鼓声夹杂其中。婢女将团扇塞进她手中,抬起她的手平举在胸前。她感觉自己被人群推攘着走向前,隐约听见时安在人群后喊着姐姐。
她惊坐起,头上直冒冷汗,原是一场梦。
回过神来,才发觉是彦时安在院中的呼唤传入自己梦中。
赶忙掀帘趿鞋下了床,“来了。”
***
“姐姐!”彦时安将信送到后赶忙回到明玕院,好让彦时宁安心些。
贴身侍女金芽迎出来低声说到:“姑娘刚歇下,二姑娘进屋稍坐。”
彦时安念及姐姐这几日定未好好歇息,进屋难免闹出声响,辞了她转身要走,“那我过会再来。”
“时安。”
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得彦时宁唤自己,侍女无奈地笑了笑,为她掀起门帘,彦时安犯错似的揉揉耳朵,快步踱回屋内,“姐姐睡得可好,我把你吵醒了。信我已经送出去了,你可以放心了。”
“不碍事。是我一直半梦半醒的,听见你唤我,便起来了。”
床前的安神香燃到一半,许是彦时宁觉得香味萦绕更平添心烦,让金芽灭了。
她穿得单薄,近日又思虑过多,精神头差了不少。彦时安担心起得匆忙,吹风着凉,便拉着她坐回床榻上,见姐姐一直眉心不展,柔和道:“姐姐做了什么梦?”
彦时宁抬手按了按眉梢,轻声答:“梦见我出阁了,是傍晚出家门的,府里边昏昏沉沉的。”她顿了顿接着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总觉得这梦在暗示着什么。”
虽说近日频频做梦,可从来没有哪个梦境像这嫁娶之梦一般清晰真实,仿佛梦魇。府中不知从何处生起的雾气缠在人身前,看不清脚下的路,只有暗沉天幕下血红的灯笼泛着红光,实在是不吉利。
听了这话,彦时安忙让金芽端来一盘桃脯,是西市的新品,宽慰到:“别想那些,定是姐姐忧思过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快含一块甜物,换换心情。躺下再歇一歇吧。”
任凭彦时安怎么催促,她却始终不肯躺下,她握着时安的手腕,暗自伤神,“倘若文喻迟他不肯来,怎么办。”
彦时安毅然否决,“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