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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废棋(1 / 2)

等沈长序走后,辛九道:“他我看着心思重。不像你,有时候喜怒哀乐,全部都在脸上了。”

“其实你不用顾忌他的。”辛九笑道,“哪怕是沈元善的亲儿子,要是伤了你,他老人家也得从阴间爬出来把人给解决了。”

沈元善疼盛淮安堪比亲女儿。除了练武的时候严肃些,平日里都疼得紧,就怕她受了什么委屈。辛九敢说,哪怕沈长序是骠骑将军他爹,要是被知道伤了盛淮安,沈元善也能立马吹胡子瞪眼痛骂一顿。

辛九问:“你的性子,不像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不会是真见那男的好看,不和他计较吧?”辛九的目光像是前端被磨钝的针芒,不伤人,但是可以直接戳破一层层的伪装,直接看出最深的东西来。

盛淮安道:“早上那个弹琵琶的男的……你看到了吗?”

“我还以为是你养的面首呢。”辛九道。

盛淮安叹了口气,又把李绛李承渊的事情讲了一遍。

“怪不得你之前问我关于沧州败仗的事情。”辛九面色变得凝重,收了大马金刀的坐姿,“你就因为他一句骠骑将军没去过沧州就信了?淮安,这不像你。”

沈元善去常州找自己的弟弟,可是弟弟的孩子却在上京,成了同僚萧弦的养子,同时沈元正又不知所踪。而知道些许内情的李承渊,避免被痛下杀手,不得不装疯卖傻。沈长序要追究自己的身世,盛淮安要追究沈元善的败仗,两件事偏偏牵丝带缕,目的也算殊途同归。

不是因为李承渊一句话就信了。

他讲起沈长序的母亲,还有沈元正的时候,故作癫狂下的那份对故人的真情流露做不得假。他也没必要扯一个这样的弥天大谎来骗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盛淮安低声道:“辛九,就跟你讲的一样,我总觉得师父不会败。”

反正没事也是没事,不如刨根问底的开始查了。

辛九抬手揉了揉盛淮安的脑袋,短上襦卡着她的胳膊,让她手都举不太高,她问:“为什么不和江莺还有玄一说?”

在初见盛淮安的时候,女孩子还带着些辛九似曾相识的“江湖气”,像是她流浪几年来遇到的,行事肆意乖张的跑马帮丐帮里的小少年,一有人看轻她,或者不遂她的心意,她动辄要教训人。偏她有那份实力,尽得了沈元善的真传,辛九没有一次可以赢过她。后来她读的兵书多了,气质逐渐变得内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乖戾乱规矩,可没有章法的行事里也能有一套自己的规律。

盛淮安犹豫道:“我怕事情牵扯多,也怕羽衣军连着受累,被什么有心人暗算了。”本来就是些已经有定论了的事情,要查,也是盛淮安自己查。

辛九弹了下她脑壳,道:“傻瓜,羽衣是要穿在自己身上的。你以为剩下的弟兄都是想家了才回去?”盛淮安不支使羽衣军,大家伙反而觉得是自己没有用,给她添了麻烦,白养了这么多人。毕竟将羽衣军独立拉出来,不纳入朝廷军队领那点微薄的军饷也是件费力的事情。

此刻辛九披盖上了层薄薄的温柔,对她道:“跟你那个亲哥哥说的一样,事情不要老给自己想,分出来给大家想一想。”

她眼里隐约闪过些潋滟的笑意,盛淮安正要感动于辛九给她操的心,就见她咧开一口白牙笑道:“你又不是顶顶聪明,一个人能想出什么?”

谈笑之际,门外几只蚊虫飞了过去,啪嗒一下撞在烛火幽微的窗子上。

厢房里陈设简陋,寝室摆着的八宝格架上花花草草已经全部枯萎。书案前的瓷瓶中,沈长序前几日折来的桃花已经只剩光杆,花瓣被人给清理走了。

沈长序知道萧弦心狠,但是不知道他这么狠。

他阖眼回忆起常州。

他的姐姐萧惠兰在进宫前一直在常州。萧弦的妻子身体弱,生了一胎之后就再也无法生育,因为是个女儿,萧弦并不重视。可他又顾及着自己的名声,标榜对发妻情深不悔,也没有纳过妾。

沈长序旧时也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一度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故人之子”,说不定就是萧弦养的外室生了孩子,他顾及名声不好直说,便找了个由头接过来教养。不然说是故人,为什么一点旧事不跟他讲?

记忆里对那个疯子所说的母亲,只有轻放在头上的手和糯米炊糕的味道了。至于父亲,更是一无所知。

后来年岁渐长,沈长序一双斜上挑的狐狸眼,和面阔眼圆的萧弦越发的不像,他才否定了心中的猜测。萧弦对儿女用情皆淡薄,萧惠兰在常州二十年不闻不问,新帝登基抓上机会送进宫,也不管后宫中有何豺狼虎豹,后来萧惠兰受了宠,他才开始亲昵地叫“惠儿”。

沈长序亦是如此,常州的园林错落,山石嶙峋,三五步就是一块,他一时不着,磕了上去,膝盖上流了一片血,萧弦只是冷冷瞥来一眼,他憋着泪不敢哭,直到萧惠兰看见了,拉着他去涂药。

从此,自少年时他就诗书苦读,求的不过就是萧弦一句“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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