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安往窗边一望,道:“哎呀,都到公主府了,算了吧。”
盛容与道:“你不得回去拜堂圆房吗?新婚该喝合卺酒,不是谢春楼的糯米酒……”
此刻她幼时那块叛逆桀骜的骨头似乎随着酒力突然发作了起来,盛淮安一听“拜堂”“圆房”脑袋支棱了一下,“哎哟”了声,道:“那正好,我也不用回去了。”
盛容与问:“为什么?是不喜欢他吗?”
盛淮安又倒了一杯酒,道:“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她自从回到了上京之后浑身不自在,羽衣军和京郊的皇城禁军共同编排在一块,盛淮安也没法去操练。
上京行僵就木的春景她感觉已经看了无数遍。
前几日生辰宴上事情也办砸了,盛淮安感觉自己在上京像失了方向的二狗蛋。
永宁公主名义上的驸马是谁都可以,但是天地共证的夫妻只能是盛淮安愿意与之并肩而立的人。
她晃了晃手里的酒盏,对盛容与说:“你应该去辽东。”
“赫连部的男女不管自己的爱人有没有被长辈许配给别人,射下天上的苍鹰,砍伤雪狼和虎豹送过去,只要对方接受了,你们就能在雪原上共乘一马。”
“——这比上京好。”
盛容与急道:“喂,我在说你和沈太常卿,你怎么又说起我和萧姐姐了?”
盛淮安道:“我和沈长序不像萧微兰和那个谁一样吗?拜堂是我和我心上人的事,又不是我和他的事情。”
反正不是很重要的人。
盛容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盛淮安问:“前几天那个琵琶弹的很好听的乐师呢?怎么还不来?”
“我去问问外边的人。”盛容与答。
刚一开门,外边一阵喧杂传入。
盛淮安和盛容与的包厢在二楼,正对着他们的帘子被掀了开来。抱着琵琶的男乐师踉跄着跑出来。再出来一个油头便面,戴着金冠的胖子,朝乐师背后狠狠一踹,道:“装什么装!”
他的脸明显是喝多了酒,通红得像猴屁股,和纤细的乐师站在一起,像是瘦猴和肥熊的差距。
一旁的酒楼小厮道:“公子,我们这里乐师不过吹拉弹唱……公子要是有那啥需求,不如去妙人坊……”
男子肥硕的脸抖了抖,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可我就偏喜欢你这里头的。说吧,到底要多少银钱?我爹有的是!”他又从袖里掏出一沓银票来,丢在了乐师的脸上。
小厮略有些为难,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乐师,道:“路公子,妙人坊也是有小倌儿的……”
“那儿的都玩腻了。”胖子摸着下巴,一双眼睛下流地盯着乐师,“我就喜欢这个,你说怎么办吧?不给我叫我爹把你家酒楼给砸了。”
盛淮安转头轻声问:“他爹是谁?口气这么大。”
听到“都玩腻了”的时候盛容与已经面如菜色:“他是,萧姐姐的未婚夫,中书侍郎的大儿子。”
盛淮安打量了下男子肥肉横陈的躯体,和摸了猪油似的面孔,寻思道:“迎春会的时候远远瞥了一眼,还没有这么丑啊。”
想到萧微兰如果配上眼前这个胖子,不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简直就是神仙妃子下嫁给了一吨猪油。
酒楼的小厮见盛淮安这边门开了,捅了捅乐师,那纤瘦苍白的男子抱着琵琶,急忙往这边走了过来,小厮赔笑道:“路公子你看,人家还要晏乐师去弹个曲儿呢。”
那男子一双眯眯眼斜睨了过来,道:“哟!盛容与!”
他醉醺醺道:“看你这么老实,没想到也来和美人儿喝酒呢?这样吧,把你旁边那女的叫过来陪我,我把这男的给你送过去。”
什么叫“旁边那女的”?盛容与旁边站着的,是大周的永宁公主,他当成了酒楼里的女舞妓吗?
盛容与叉腰刚想骂他,被盛淮安按住了。
自己在上京半个月,没想到这张脸,竟然还有人不认识。
盛容与看见盛淮安垂落的手抚了抚袖子的边缘,眼里似有戾气隐现。
喝个酒,碰上个败心情还没有长眼睛的丑人。
胖子见盛淮安站着不动,又道:“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我叫你过来,小心我让我娘把你们这儿全查封了!”
旁边的小厮看着都急了,眼神不好的怕是这路公子。对面的女子穿着虽不张扬,但却暗藏华贵,来谢春楼喝酒的,哪个不在上京有点身份?
他哆哆嗦嗦的,正想要开口圆个场,就见那女子极快的过去,朝着路仁肥硕的身体就是一踹。
乐师趁机抱着琵琶到了盛容与这里。
“你敢打我?小心我叫我娘......”
路仁话还没有说完,盛淮安揪着他头发,对他脸就是左右开弓,骂道:“你娘你娘你娘!天天就是你娘!你娘都没想到生出你个狗杂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