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湖水一下包裹住了盛淮安。
萧蕙兰似是才反应过来,在水里惊叫扑腾起来,湖水呛进她的喉咙,她好像模糊地喊着什么“孩子,孩子”。
盛淮安被人冷不丁揍了,一下气不过,扒着栏杆,像水鬼般又爬了上来 ,宽大的裙摆浸了水,沉重无比,直把她往下边拖。
好巧不巧,坏事成双,盛淮安左肩的剑伤又疼了起来,臂膀上似乎有根筋痉挛抽动,盛淮安抓着栏杆的左手也跟着抖。
那人“咦”了一声,单手扯住盛淮安的左手,把她半截身子提住了。
左手被扯得生疼,她半截身子磕在栏杆上,脸上的脂粉也被水糊成一团,如果现在能照镜子,盛淮安觉得自己肯定像是刚挣脱了水草缠绕的女鬼,现在上岸索命来了。
只可惜当“水鬼”,盛淮安恐怕也没多少道行,她右手撑起栏杆,朝眼前人袭去。
现在她看清楚了这家伙,是先前太常寺的男子。对方另一只轻巧绕过盛淮安的拳头,弯腰朝他手臂探去。
盛淮安想起来,袖子里还带了包着流产药的帕子。那是她以防万一,找人买的“堕胎秘药”,老医师信誓旦旦说,只要一闻就落红流产。
她本来的计谋很简单。——在宴会中场,或寻萧蕙兰出去之际,把她引到湖水旁,两个人一同落水,盛淮安再瞅着位置一顿拳打脚踢,萧蕙兰落水流胎就好了,相比流产,永宁公主也落了水,险些被溺死。
管萧贵妃会不会凫水,盛淮安把她往水里塞,说不会她就是不会。
这是玄一出的损招。
替罪羊也已经找好了,是先前跟着萧蕙兰的大宫女,她本就有些旁的想法,如果真追究起落水因由,就是丫鬟嫉妒主子,险些连害公主。
她肯背锅最好,盛淮安给她个好归处,如果不听话,审问之时,盛淮安有的是机会让她没法开口讲话。
——现在那个宫女,好像不需要了。
盛淮安的念头一转,张嘴大喊:“来人啊!有个贱人要害萧贵妃!”
沈长序抖了抖巾帕,手帕子被粗糙的针脚缝成了两层,里面包了些磨成粉的药物。
他是听到盛淮安在打听自己的时候来的,月影下但是盛淮安的小动作,沈长序看得一清二楚,女子轻巧地把石子丢在前边,又踩住了萧贵妃裙摆,笑眯眯地看着女子落了水。
他的父亲对萧贵妃肚子里的这一胎无比看重,沈长序不假思索,打算打晕盛淮安,再救起萧贵妃。没想到女子过于敏锐,躲了过去。
沈长序不笨,听到盛淮安大喊,发觉不妙。
盛淮安咬着牙,挑衅道:“谢谢你,垫背的。”
说罢,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再扒着栏杆,对方被她身子一带,腰磕在了栏杆上,似是男子腰上佩玉相撞,铿鸣一声。
盛淮安下滑时,被拉起的左手拿住了一块碎掉的玉石。
盛淮安在湖里看着对方步履匆匆离开。
她闭了口气,把整个人放进湖水里,拿湖水冰镇了下自己的痛的似有火烧的左臂,再重新潜出来。
那男子估计是萧家的党羽,撞见了想来护人,盛淮安直接把“坏她事,害她旧伤又痛”这笔账记在了萧弦的头上。
从她被打到落水,不过几息,萧贵妃刚开始还扑腾着,现在不动了,身子缓慢的下沉,盛淮安慢慢游过去,探了探她的呼吸,只是过于惊厥,以至于昏了过去。
在碧蓝色的水里头,她裙底洇出来的红血格外明显。聚成一缕一缕漂浮在水面上。
盛淮安没怀过孕,只听嬷嬷说女子怀孕时落红就是流产,见着萧蕙兰面色苍白,身子也被湖水冻的发冷,想着差不多了。拽着她往西边有树的岸挪。
等听着了动静的宫女的赶来时,看到萧贵妃浑身湿透靠着岸,她脚边盛淮安闭目不知死活。
提着宫灯的值班小宫女吓得惊叫一声。手里的宫灯应声落地。
“生辰宴,萧贵妃和永宁公主,却被不知何处蹦出来的贼人设计落水。”
又有御医应召进了宫来替二人看伤。
盛淮安栖在沈知念的寝殿,她欹斜在榻侧,让沈知念替她涂药膏。
原先的那处肩伤自肩胛骨到左上臂,现在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早已经结疤了伤口竟然又沁出了血。
沈知念揪着眉头:“你先前就没有好好去治这里,才留了疤,这么难看。”说完她又想起来,原先盛淮安在辽东,哪有皇宫的太医精心帮她看着。
“算了,不过是一处疤,以后不会再有了。”沈知念道。
盛淮安涂完药,就兴冲冲地拉着沈知念讲话:“你知道盛淮景来的时候,看我那个眼神吗?他又心疼上啦?”
盛淮景来时,看见萧贵妃披着件大氅,整张小脸被湖水泡得发白,像是朵枯萎的牡丹花,泪光涟涟,抓着他的手道:“皇上,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