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盛淮景身边的大太监张公公下午就来了,带来了十几担赏赐,从女子首饰再到银两兵器,一应俱全。后边还跟着十来个丫鬟仆役。
“陛下说,怕公主殿下从沧州回来,初到上京,水土不服,还多从宫里拨了不少人来。”张公公的声音尖细,像是钝剑刮在盛淮安的耳膜上。
在随从中,还有几个面容清秀,身量纤弱的男子混在丫鬟间——盛淮景打算的是真的清楚。
在三年前骠骑将军没有死时,盛淮安图方便,和盛钰住在上京的京郊,她这边的府邸闲置无人看管。
她回来交了兵之后在公主府的硬床板上睡了两天,当时盛淮景却跟瞎了似的,现在好东西和不要钱一样送上来,只因为她应下了和沈长序的亲事。
盛淮安皱眉,这沈长序,当真有这么重要?
春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日暮西山,金光照着公主府疯长的蔓草,春色萋萋。
盛淮安把杂事一股脑丢给了玄一打理,自己一个人睡的天昏地暗。
后来的那几天,盛淮安彻底诠释了什么是“纨绔子弟”。
盛淮景赏赐下来的银钱多得没处花,她一下就成了上京那群不好好读书,走鸡遛狗逗蛐蛐的公子哥里最不学无术的大姐头。
“喂,我在学院里,听说你要成亲了?”一个穿着云锦袍子,看着比盛淮安小上不少的少年问。
“喂什么喂,没大没小!”盛淮安肩上的二狗蛋狠狠啄上少年的额头,鸟喙敲出个鲜艳的红印子。
这少年是燕王世子,燕王是先帝的弟弟,所以他也算盛淮安的堂弟。
盛容与是燕王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疙瘩,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不愿意去国子监听老先生们念叨,燕王也由着他。
盛容与撇了撇嘴,道:“你也不像是‘大’!”
“我听说你在沧州三年,雪地里一杆长枪撩烈火,还以为你是什么威武高大的女将军!”
他比了比自己的身量和盛淮安的,女子脱了甲胄之后身形竟然出奇的纤瘦,也只比还在抽条的少年郎高了半个头,哪有他想象中女将军的模样?而且回来竟然跟他们这些纨绔子弟鬼混!
燕王胆子小,他的弟弟平王造反逼宫的时候,他搂着盛容与这个宝贝儿子躲在王府,听了一夜的风雨萧条,宫门厮杀。
所以盛容与没有见到盛淮安那杆红缨枪舞起来的样子,自难以想象到长公主的阎王面。
更何况盛淮安这几日的作为,算得上是“荒唐”二字。
上京寻常未婚配的女子,多注重自己的名节,盛淮安却肆意在御街跑马,去谢春楼喝酒逗姑娘,这哪有什么长公主的威严?
如果说市井和言官的唇枪舌剑有实体,怕是早就把盛淮安扎成只刺猬了。
但是盛淮安清楚,她的哥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长公主下嫁给宰相的养子,是扶持恩泽。
但是行事乖张无忌的长公主遇上沈太常卿,就是自己这块琢磨不清楚的顽石,砸碎沈长序这块无暇的璞玉。
照盛淮景的意思,她不仅要嫁,而且要狠狠磋磨沈长序,叫萧相在前朝痛失一臂,哪怕沈长序死了,他也怪不到盛淮景的头上,只能怪她这个自恃有功,胡乱行事的长公主。
而让盛淮光真正疑惑的却是盛淮景为何要将沈长序看得这般重要,不过是一个养子罢了,他怎么打压不了?
这些事,和脑袋里一根筋的堂弟讲不通,盛淮安笑着道:“行啊,哪一日得空,你再叫上几个人,让他们看我怎么把你揍的落花流水!”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揍我?”少年揉着被隼鸟啄红的额头,梗着头不服地嚷嚷。
“不对!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要成亲啦?”少年郎情窦初开,对感情之事也好奇,像盛淮安这样乱来的女子,竟然也有人娶?
盛淮安笑道:“对啊,估摸着该下聘礼了。”
“谁?你怎么知道人家要下聘礼?”盛容与问。
盛淮安嘴角噙着笑,白了他一眼,道:“是本公主送聘礼。”
……
当今圣上想要将盛淮安嫁给沈长序的意思很明显。
上京女子婚嫁早,但是盛淮安二十一岁的年纪也不算老,而且那张脸,带着些秀美的上京女未曾有的边塞风情。
沈青的众多同僚,对沈青的羡慕可谓是溢于言表。他们都认为沈青在太常寺的闲职,不过是萧相为了避嫌,一朝成了驸马,正是沈少卿飞黄腾达的开始。
沈长序客套的笑里带着些冰冷。
哪有什么飞黄腾达,他只知道盛淮安对萧相有用。
但他亦有疑虑,前些天那个春雨里纵马的女子,到底有没有认出他来,她那股张扬劲儿,当真就这么随便应下了这个驸马?
要说昨日,太常卿沈长序还人人艳羡,第二日就得成上京的谈资了。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