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拆……”
说到后面,声音却是越发细微,不仔细听几乎听不真切,铁麟皱眉,知道这老衙役是在偷懒不干事情,趁着今日中秋的份儿上,竟然连外面传讯回来的消息都不拆开整理。
心中只觉得恼怒,当下冷哼一声,将那老衙役吓得脸色发白,铁麟也不看他,大步走到了刑部夜值的屋子里面,屋子不大,里头有一张床,一侧横杆上,挂着了许多的笼子,桌上有一叠吃了一半的点心月饼,还放着三张卷在一起的信笺。
铁麟脚步微微一顿,面容不变,伸出右手,将这几个刚从飞鸽上解下来的传讯,不知为何,一时间竟然不愿意打开。
他先前离开时候,给武卒们下的命令是,紧紧盯着冯安的行动,若是冯安径直回到了兴德坊,便不必汇报。
既然有消息回来,那么最起码,冯安并没有回到兴德坊。
也或许是想要闲逛一下。
铁麟的脑海当中,一个个念头飞快地掠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停顿,极为娴熟地将传讯卷开,在晃动的烛光下面,一行字极为清晰映照在了他的眼底。
冯安未往兴德坊而去。
铁麟面容抖了抖,动作不停。
然后是第二张传讯,和第三张。
冯安和城中闲汉冲突,被拐入巷道中,一炷香时间后,发现七名闲汉昏迷,身上衣衫缺少。
失去冯安踪迹,未曾回返。
铁麟的动作最终停住,那名老衙役见他许久不曾出声,偷眼去看这位来自于天京城的长官,在晃动烛光的映照之下,铁麟的身子挺得笔直,仿佛道堂里面的彩泥塑像,脸色冰冷,从内而外都渗透着刺骨的冷气。将那名老衙役吓了一跳,连忙垂下头来,不敢再看。
过去了十几个弹指时间,铁麟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左手五指随意张开,支撑在了桌子上,右手将那三张窜讯紧紧地捏在了掌心里面。
他现在脑海中很乱,画面一张张掠过,然后快速地分类,最后,那画面中的线条汇聚交错,变成了王安风正面朝着他冲过来的时候,就此停住。
那一个瞬间,因为煞气而产生的巨大压迫感,他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刑部总堂,是在面对着总捕头。
可那是刑部中的宗师,真正的宗师,而不是在七十二郡中,借助灵物气机,强行登楼的柱国们。
“冯安……”
铁麟一下坐在了椅子上,面上神色一直在变化,刚刚被忽略的细节,在假设了冯安这个身份有问题的时候,突然便变得明朗起来。
而这样暴露出的问题,更让他心脏在不断地下沉——
因为这个问题,来自于他心中敬佩维护的同门。
无心。
仔细回想的话,刚刚冯安在行动时候,在开口说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去看无心,而无心却仿佛失去了过去所拥有的那种敏锐,没有反应,不但如此,甚至于在刚刚还迁怒于冯安,使得冯安不快,和他二人分开。
他原本只是以为,即便是无心这样的人,在面对这样子棘手的情况下,也会出现心境波动迁怒旁人的举动,甚至于还能够略带些复杂地自嘲,无心也不是神仙,也只是人。
但是那个结论是基于冯安没有问题,只是一个寻常青年武者这样的前提下的,而当他现在将冯安看作是潜藏身份的凶人之后,这两人古怪的行为便联系在了一起。
而这样的联系直接指向了铁麟绝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着无心的履历,他一向将这个同门师弟看作是自己的目标,因而对于他的履历极为熟悉,无心办案,极为冷酷决绝,从不曾失手,堪称刑部典范,不只是在民间江湖,即便是在天京城那些世家少年嘴中,也隐隐有着‘酷吏’二字称呼。
十余年来,只有一次失手。
那一次凶犯狡猾果决,武功擅长一击致命,是以未能擒拿回京,但是也被无心击落山崖,粉身碎骨,当年那人便是少年,而今过去数年,也正当是青年模样。
铁麟睁开眼睛。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声音。
“乙等上缉犯,意难平……”
外面脚步声杂乱而起,虞部主事一手抓着一份卷宗,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下子撞入门里,看着猛地转过头来,浑身冷意的铁麟,给吓了一个哆嗦,然后便举起手中的卷宗,高声道:
“找到了!”
“我梁州城中七十三坊,其中最有可能躲藏人的地方是,安定坊!”
虞部官员身上带着的夜风钻进来,烛台上的火苗一阵阵的抖动,映照在铁麟骤然睁大的黑瞳当中,正汹涌燃烧。
……………………
无心站在梁州城的城楼上,右手扣着狴犴金令,城门令不得不躬身行礼,听他的命令,这座大秦帝国下辖州城级别的城池,二十年内第一次夜间紧锁。
机关锁链扯动万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