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这名头可是大得没边儿了。
如今江湖和朝堂的关系相当得微妙,涉及到双方的大案,一般都要来这地方来请求决断。
天下第一庄庄主为人公正,绝不会徇私,无论是杀人盈野的武道凶人,还是声望隆重的一方高人,或是身有官爵的封疆大吏,在此地皆一视同仁,查明情况,真其罪当诛的时候,下起手来也不会有半点手软。
也没有人敢不服气。
因为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也是个了不得的武者,曾与皇室有极深的渊源和交情,纵横沙场,也曾经以一双拳掌行走江湖当中,在两边儿都极为人所敬重。
当今皇上私下里见了这位,论辈分都得要叫上一声三叔公,而江湖七大宗派的宗主长老,或多或少与其有些许香火情分,儒门山水之间一页轩最重礼数,当代宗主更是以半师之礼待之。
二十年前东南一带涝灾严重,钱塘江天地一线潮比起往日高了数成,猛烈程度更是数百年来未曾有过,几乎要吞没一州的百姓,便是这位老庄主出得山来,一掌开江,生生打通了七百里水道。
拳劲裹挟潮浪,逆卷倒灌入了沧海当中。
当日轰鸣声响了足足数个时辰,声音低沉轰鸣,丝毫不逊色于天上雷霆,至今那七百里水道周围城镇当中,还有这位老庄主的长生祠堂,家家户户立了长生牌位,当成神仙一样供奉起来。
慕山雪砸了咂嘴。
这可不就是神仙,道经上记载的那些各路牛鬼蛇神,有几个能有这种本事?这高手高得简直没边儿了,起码得要上凌霄殿玉虚宫里喝杯酒了罢?
玉虚宫中客,人间老山翁。
不过,若是没有这种手段,如何能够横压了一整个世代?
如何令不知多少武者的心境崩溃,再不敢妄谈武道,如何激起了无数少年人的向武之心,造就出了这一个浩浩的江湖大世。
距离这天下第一庄只剩下几步的时候,慕山雪拍了下驴背。
座下老灰驴停下脚步来。
那懒散道士指了指闭着的门,心里庆幸,不用去见那个据说是一巴掌把闹江的钱塘江老龙拍回海口里的陆地神仙,脸上却似乎有些遗憾,冲着小道士叹息道:
“看来咱们来得不巧啊,小师弟。”
“今日看来是进不去了,干脆先下山吃些吃食,师兄肚饿了,等到过段时间回扶风的时候,顺道来这里看看,怎么样?”
小道士冲和脸上满满的失望,却也没个奈何。
毕竟师兄都饿了。
灰驴载着两个道士,转身就要往山下去走,这路颇为陡峭崎岖,可是这头老驴却只当平地一般,走起来比马都顺当,可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那原本闭着的朱红色后门给人从里面一下就推开来。
门内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骑着驴子的两个道士听到了声音,下意识回身看到那女子,都是愣了一下。
慕山雪心中暗叫不好。
那女子目光平和,已是朝着两人颇为客气地行了一礼,道:
“不知两位道长,来此可有什么事情?”
慕山雪摆了摆手,干笑道:
“我们只是……”
小道士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已经下了驴背,先是拱手朝那女子施了一礼,然后才很是客气道:
“我们只是想要进山庄里看看……”
慕山雪嘴角一抽。
女子了然颔首,天下第一庄声威隆重,却并不特别在意俗礼,庄中许多地方并不忌旁人走动,当下只是笑了笑,侧开一步,抬手往里面虚引,道:
“本庄前有三重门,迎八方往来客,这一处后门倒是隐秘,平日里本是关着的,只偶尔打开,照理不能放两位进来。”
“不过,按照道家所说,两位道长既然来了此处,在下也恰好打开了门。那便是天命如此,要让两位道长进来。”
“本庄虽只修武道,不看黄老之学,可是也无妨做这个雅趣。两位道长若不嫌弃,还请进来吧,虽然没有山下的诸多美食,可一杯薄茶,些许点心还是可以的。”
女子朝着慕山雪笑了笑。
惫懒道士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无可奈何,一飘身下了驴子,整理衣着,朝那女子拱了拱手,道:
“那我师兄弟二人今日便叨扰了。”
“无妨,道长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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