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风微微皱眉,抬眼看向那赵姓男子,道:
“赵先生这是何意?”
男子抬手指了下那些黄金,不甚在意地笑道:“这些银钱,一则是为了学费,多谢少侠在吾儿未曾酿成大错之前,使其有明悟之机会,二来,也是赔罪。”
“越儿他心性未定,还望少侠多多包涵。”
声音平和坦然,心中却有许多无奈。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儿子平时看上去还算是颇为沉稳,这次竟惹出了如此大的麻烦,眼前少年年纪显然未曾到了二十岁弱冠,却能轻易击败那飞云剑客,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十数年后便是一位中三品的高人横空出世。
当日在忘仙郡城,张听云其父身为县尊,守在妻儿身边的也不过是两个九品武者,以使得小姑娘遭飞来横祸,险些被人掳走,便可知习武者虽多,能有成就者却是很少。
也能知道一位必然要上星宿榜,未来有望中三品的武者,分量有多重。
他虽然有些家财,却绝不愿意和这些掌握了非人手段的武者为敌,便打定了主意前来代子赔礼,希望不被记恨在心,却见身前王安风微微摇头,将那盒黄金重又推了回来,道:
“不必如此。”
男子心中登时一个咯噔。
他不知王安风秉性,还道是眼前少年不愿接受赔礼,便有些微不安,旁边木讷武者微微皱眉,俯身下来,在他耳边低声开口说了几句。
男子眸子微亮,沉吟一二,便挥手令旁边随侍将桌子上黄金收好,面上则是笑道:
“是在下唐突。”
王安风摇头,男子复又接过了个木盒,将其放在桌上,含笑道:
“既然少侠不愿接受黄金,这些玩意儿倒也还算有趣,便请少侠收下。”
声音微顿,半带了玩笑地道:
“否则,在下心中难安啊。”
王安风微怔,看到了那中年男子面上一闪而过的苦意,结合方才他言行,心中明悟过来。
这似是江湖上默认的规矩,自己收下了这东西,便表示方才之事不再在意,若是不收下来,反而会引发眼前男子的心中不安,认为自己极不满意,伺机报复。
心念至此,隐有怅然之意,面上神色不变,将那木盒拿起,入手并非是黄白之物分量,便随意收入怀中,道: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正当如此。”
赵姓男子见王安风收下了木盒,心中微松口气,面上神色也从容许多,又在这茶馆里闲坐了片刻,便以尚有他事为由,起身告辞。
王安风将其送出了茶馆,看着他一行数骑离去,想来身家不菲,却因为可能招惹到了品级武者而心中不安,一时间心中思绪复杂。
看着这街道上风景,少年叹息出声,再无心情闲逛,又觉着茶馆众人打量的视线令他心中不大舒服,干脆起身,离了这处茶馆,径直去药店买了药材。
…………………………
城中赵府。
先前那赵姓男子负手立在书房,双目微阖,突然开口道:
“周兄弟,多谢你今日提醒……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那木讷男子摇头,道:
“我这条性命都是老爷救下,哪里当得起?”
声音微顿,复又开口,似乎是担心旁人听了去,故而将声音压得颇低,道:
“不过,少爷今日这事情,怕是砸了……”
赵姓男子神色微沉,沉默了片刻才叹道:“是啊……江湖水深,当日便不应该答应那人……唉,利欲昏心利欲昏心,大利前头需谨慎。”
“年已四十却不想竟犯了如此浅显的错误……”
“唉……”
木讷男子沉默了下,道:“老爷勿要担心,那人的武功虽然高,但我若是搏命,必能护得住老爷安危。”
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道:
“我看你要如何护持地住。”
屋中两人骤然变色,那木讷男子双眸射出精光,低吼出声,身躯骤然膨胀,手掌抽出腰间长刀便要朝前劈斩过去,却不想一道无形劲气掠过,那百炼钢刀登时断裂。
锋锐的刀刃落在他自己身上,割裂了衣物,撕破了肌肤,流淌出殷红的鲜血来,书房悬着的字画更是自中间断裂开来,哗啦坠地,木讷男子脸色骤白,嘴唇微张,道:
“剑气……?!”
他方才面对王安风的时候,自认为对方纵然有下三品中难得一见的剑气功夫,自己苦修多年,也不见得差多少。
此时才知道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可笑,呆如木鸡,任由那人从自己身前走过,看着那人坐在了上首位置上,未敢有丝毫的异动,那人随意敲了敲桌面,嘴角噙着笑意,道:
“说说吧……那个搅了你们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