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数息之后,在秦飞身后无声出现了一位老者,约五六十岁年纪,穿一领道袍,眉目平和,手中拂尘一扫,冲着王安风微微笑道:
“既然小居士相邀,贫道若不现身岂非失礼?”
赵修杰神色呆了呆,原本坐着的秦飞微怔,双眼似乎明亮了一瞬,猛地起身,手持弟子礼,但尚未下拜,便被道士抬手按住,再拜不下去,老人朝他轻笑摇头,继而便对着前方王安风开口道:
“贫道玄诚子,小居士有礼。”
王安风抱拳道:
“不知是长者,怠慢之处,还请包涵,请落座。”
老道颔首,虽然不受秦飞之礼,却不曾拒绝后者让开座位,落坐于原本后者的位置,而白衫少年则垂首肃立在后,手掌微颤。
玄诚子接过清茶,抿了一口,赞道:
“果然好心境。”
“长者谬赞。”
老者轻笑,却只是继续轻轻啜饮,并不主动开口,因其为长辈,原本还算是和谐的气氛便有些转变,再加上赵修杰神态茫然无措,而秦飞则明显心境波动,因而不过片刻之后,便主动请辞。
临别之时,白衫少年从身旁侍卫处接过了一个锦盒,调转过来,递向王安风,道:
“王兄,我等今日贸然来访,还请勿怪,此处一点心意,万望莫要嫌弃。”
说着将那锦盒掀开,只见红色绒布上排列着满满的银锭,几能晃花人眼目,王安风微怔,自然连连推辞,秦飞眉目收敛,将那锦盒收好交还一旁阿二,却又从阿大处接过了另一个盒子,重又递过,道:
“我猜王兄不慕钱财,此盒中只是我自己修行所用之物,并不值钱。”
“这番切莫推辞了。”
王安风微怔,对方已经说到这一地步,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已经足以称之为失礼,便只好收下锦盒,道:
“那秦兄你稍等一下。”
言罢转身去了厨房处,片刻后,怀抱着一个黑亮的小罐子过来,递过去说:
“这是我自己腌制的菜,下饭也还好,若不嫌弃便当回礼……”
秦飞接过,道:
“既然是王兄所制,想来必然可口,多谢。”
“那我等先告辞,王兄莫再相送。”
王安风目送他们离去,直至看不见背影方才转身回了屋子,看了看被放在桌上的锦盒,心有好奇,轻轻打开,盒分上下两层,上层放着一对山参,以及三个精致的瓷瓶,而下方则是一对纯黑的拳甲,呈流线型,既有防护之用,也用黑色金属层层叠叠打制出了锋锐的边角,如雄鹰敛翅蛰伏,可见不凡。
秦飞一行辞别王安风之后,自取了骏马,一路急行,赵修杰有一肚子的问题,可是此时的秦飞面色几乎冷如冰霜,他心中对这位表哥已经隐有畏惧,也就只能在心里头硬憋着。
一行数骑踏破了雪景,直入县城大门,一路回到赵府,秦飞挥手将那银钱赏给了阿大阿二,便命其退下,自己则是绷着一张脸,大步回了房间,屏退下人,反手将门关锁,方才呼出口气,轻声道:
“师父,您出来吧。”
隐隐似乎有一声叹息声响起,老道士如鬼魅般再度出现在他身旁,道:
“老道只是教给你一些基础的入门功法,你不必这样。”
秦飞却只低垂了眉目,并不回答,玄城子无奈叹息一声,道:
“数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倔强。”
少年眼中浮现了些怀念,并不答话,反问道:
“师父您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还代替影卫守在了我的身边。”
“这次打算呆多久,干脆不走了罢?”
玄诚子摇头,此地无人,他也无须担心少年在下人前失了威严,抬手毫不客气地轻轻敲在秦飞额头,道:
“痴儿!”
“我所修功法,唯游于名山大川,吐纳浩荡天地之气象,方可以识龙虎,乃配坎离,辨清浊,以求破关上三品,又岂能在一地久住?你小子,要坏我道行不成?”
少年抬手摸了摸额头,脸上露出笑容来,和之前神色清淡的模样截然不同,满满都是少年意气,却又让老道士心里头堵得慌,别过眼不去看。
秦飞之前呵斥赵修杰心无沟壑,行为举止又是老练又是稳重的,任谁见了不得要夸上一句。
可他是不是也忘掉了,他自己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娃娃啊……
寻常人家十三四岁的少年,谁还管什么心有沟壑?进退有节?该哭哭该笑笑,再捉弄捉弄喜欢的小姑娘,别提多自在,若在富贵人家里,闯出泼天的祸事来让老爹擦屁股,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老道越想心里头越难受,莫名升起了拎着那把满是豁口的太和剑,去天河郡走一遭子的念头,摸了摸嘴角,道:
“老道不过云游于此,这忘仙郡中道门分支云中观观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