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六,长宁元年最后一次朝会,从明开始上至朝庭君王下至各县衙门都封印九天,要等到年后初五才开印理事。石重伟着龙袍坐在宝座之上接受群臣朝贺,看着满朱紫颜色,开口道:“长庆元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战事不起、税赋增长,皆赖诸卿之力。”“臣等恭祝万岁龙体安康,江山永固。”一番对答之后,开始宣布年节的赏赐。今年是石重伟即位的第一年,国库中又多收了些银子,石重伟决定大方一点,赏赐加倍,普天同庆。午时天子在含元设宴犒劳五品以上的官员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京中传言他会荣升为清田副使,不过那是年后的事了,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沉住气,不要让人诟病。清田司衙门的官吏自然不会放过奉承这位即将就任清田副使的潘大人,凑了份子置办了几桌酒席请潘和义赏光。潘和义客气了几句,掏了自己的份子,推说家中老母吩咐早些归去,略略说了几句便起坐车回家了。七品官的节赏是六两银子,还有两匹红色的绸缎,银子是六绽小元宝,上面刻着吉祥、如意的字样,用来送给拜年的孩子最好不过了,至于绸缎看那颜色在库房中放了不短的时间,拿回去只能赏赐给仆妇们。如今这点东西已经不放在潘和义的心上,主要是那份荣耀,装银子的黄包裹上面有户部大堂的钱,摆在供奉祖先的供桌上那是一份荣耀。潘和义知道,京中大多数官员都不会把这点钱放在心上,如果真靠这点俸禄活着,七成官都得饿死了。除了州县孝敬的冰敬、炭敬银子外,不少人暗中与商家联手做生意,京城香水铺当年不就是江安义的生意,京中的大商行、赌场哪家没有官家的背景,说不定哪家不起眼的茶楼还是王侯家的呢,不得与民争利的祖训早被抛到了九宵云外了。手抚着银袋,上好的绸缎摸在手中丝滑,比起那两匹绸缎强出太多。潘和义想着自家过年的事,这趟化州清田周刺史送了二百两的程仪,手下的那些人共凑了一千两孝敬自己,有了这些钱,前去老丈人家就能多送些东西了,妻子回娘家也能抬头不是。从化州回京已经快二十天了,天子两次召见褒奖,让百官对这位即将兴起的新贵纷纷示好,看样子这位会成为又一个江安义。把柄落在欣菲手中的事潘和义连娘也没有告诉,这件事根本就没办法解决,除非是鱼死网破向天子道明实。从目前的况来看,大好前程等着自己,何必行险。潘和义握紧手中的钱袋,感觉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且行且看吧。太平坊,江府。一大早彤儿便带着儿女前往申国公府中去送礼,被秦夫人留下来说话,吃过午饭才放回。在家中稍做休憩,彤儿又带着儿女赶往李府,吃罢晚饭回家已快戌正,儿女们困得东倒西歪,彤儿忙吩咐使女们带他们洗漱睡觉。这一天忙下来,彤儿感觉到腰酸背痛,坐在书房灯下,拿着田守楼开具的一长串需要送礼的清单,除了余家、范家、邓家,其他的还是让田守楼去吧。余知节致仕返乡,他的两个儿子余庆欢、余庆乐却留在了京中。余庆欢从平州府学教授回京任国子监任监丞,而余庆乐的香水铺差使没了,江安义与郭怀理商议后,把专卖长生油的香油坊生意交给他打理,虽然不比香水铺生意红火,但贵在走量,一年的收入比起香水也少不了多少。江安义自然不会亏待余师的儿子,给了余庆乐两条好处,一是成为香油坊的掌柜,年薪一千二百两,加上四时节庆每年给他二千两银子,二是让他花一千两银子入股,占一成红利。余庆乐知道这是江师弟送钱给自己,余知节也没有反对,所以余大掌柜在京中活得滋润着。慵懒地站起,彤儿准备回房歇息,正要吹熄桌上红烛,红烛爆出灯花,神思恍惚地想起江安义来:江郎和欣菲姐在化州还好吧,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说话吧,江郎有意平定西乱,欣菲姐在化州帮他出谋划策,冬儿姐姐带着晨智和韵思在平山镇尽孝,我在京城也要为江郎打点好关系,让他在朝堂上多些帮助,明不能偷懒,该走的还是亲自前去吧。…………德州新齐县,余府,静思斋。回到老家已有两个月了,余知节瘦了些,精神却比在京中强了许多。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余知节感觉浑轻快了许多,少小离家老大回,新齐县已经没有几个认识他的人,州县的问候他让二弟余知仁出面接待。余知节最喜欢的事便是每天穿着便服,从后门上街,从大街小巷随意走过,听听熟悉的乡音,可比朝堂上的争吵不知美妙了多少。余知节致仕还乡,是自丰乐六年后首次在家中过年,余知仁和余知和商量着今年要大大办,请余氏族人都来向大哥拜拜年,大哥虽然从户部尚书位置上退了,但威望仍在,何况还有个学生叫江安义,德州官员从刺史往下数,谁人敢不给面子。“大哥,今年初六族里打算办办,这是我拟的名单,你看看请的人是否有遗漏?”余知仁笑着把名单递给余知节。两个兄弟的心思余知节明白,余知节想着自己在外为官四十年,族中老小多数不识,借这个机会跟大伙见见面也好,省得族人说自己做了官便连祖宗都不认了。拿过名单,看到头一个赫然写着德州刺史杨希辰,余知节眉头一皱,放下名单道:“知仁、知和,我既致仕便不再是朝庭官员,过个年请刺史、县令这些官员来做什么,这些人都忙得很,巴巴地赶来给我拜年肯不是惹人嫌。既是族人相聚,那便一个外人也不要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