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摆放着一张沙盘桌,申国公王克明亲自执竹杖为石方真指点江山,讲解排兵布阵的方略以及漠人王庭、部落的所在。
石方真兴致勃勃,不断地插言询问,“漠人王庭前面是什么湖?”、“拉额纳山谷在哪?”、“四面合围大军的位置分别在何处?”、“色鲁格河怎么还结着冰”等等问题,还亲手量了镇北城到北庭的距离,根据标注的比例换算出大概有一千八百里。
“江爱卿,你能重现沙盘图,乃大功一件,等平定北漠之后,朕要重重封赏你,伯侯可期。”石方真看着江安义着实满意,果然是朕看中的国士,到哪里都堪大用。江安义躬身谢过,角落里的黄喜低垂的目光一寒,江安义重获圣眷,若是成为伯侯,再想对付他就要更加小心了。
军情司送来漠军到来、与苗铁山所部交战的情报,黄喜连忙奏明石方真。石方真扫了一眼交给王克明,道:“申国公,你是大帅,不妨到沙盘上给朕排演一番,看看此战胜负如何?”
谍报很简单,漠骑数量在二十万左右,出现黑狼、熊、马、鹿等旗帜,王克明推测应该是漠人的先头部队到达,带队
的应该是昆波。
指挥着匠人变动沙盘图,王克明引着石方真来到旁边的小沙盘图,解释道:“大沙盘比例过高,难以排演,请万岁到小沙盘上一观。”
趁着匠人变动沙盘,王克明向石方真解释道:“四月初一,萨都教法王在王庭祭天,据军情司探知漠人共派出两只队伍南下,分别由乌施的两个儿子昆波和利漫率领,各有二十万兵马,此次与苗铁山交战的是昆波所部。”
石方真看着沙盘图上紧挨着苗铁山大营的漠人旗帜,冷笑道:“这个昆波倒是心急得很,一千八百里只花了七天就赶到了,每日行军近二百五十里,如此疲军苗铁山定能一战胜之。”
王克明道:“昆波所部驻扎在王庭南面,离王庭尚有四五百里,此次南下每日行军不过二百里,对于漠骑来说并不算远。”
石方真不解地问:“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就算这些漠骑能够扛得住,难道他们不用吃喝吗?”
“万岁,漠人随身携带风干的牛羊肉,就着马奶就能解决吃喝。”王克明吩咐手下用托盘装上来几块牛羊肉干,石方真抓了块在手中掂了掂,咬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嚼着,道:“咸、腥,难以入口,不过倒是耐饥。漠人有此物当军粮,来去如
风不可小覤,我军也需备些肉干,以备不时之需。”
“臣这几年已经储备了一些,足够十万大军一月之用。”王克明笑道,他最怕天子轻敌,见引发天子警惕,心中暗喜。
沙盘推演三战三胜,石方真亲自扮演了一次郑师将漠人杀得大败,天子畅声大笑,王克明只有心中暗暗祈祷苗铁山此战能得胜,要不然难以向天子交待。
石方真心情舒畅,在大殿赐宴群臣,苗铁山、齐新文、祝谨峰三人是坐镇前线大营特旨不用前来接驾,酒宴上石方真宣布明日前往前线大营犒赏三军,慰劳将士。酒宴尚未结束,殿外侍者通报,“周山侯觐见”。
一身戎装的苗铁山跪倒见礼,石方真道:“苗卿平身,还没吃饭吧,来人,在朕的右旁为苗卿安席,咱们君臣边吃边聊。苗卿,今日你有漠人交战,不知胜负如何?说与朕听听。”
面对天子满是期待的发问,苗铁山只得硬着头皮禀道:“启奏万岁,今日巳正时分,漠汗王昆波统领二十万大军杀至,臣率轻骑两万、步兵一万、重骑三千迎敌。漠人以黑狼骑三千冲阵,臣以轻骑六千击其左右两翼、三千侧击其锋,黑狼骑身着西域铠甲,箭射不透,彪悍异常,三倍轻骑难摄其锋,漠汗昆波见有机可趁,下令冲锋,臣命三千重骑出动迎敌,众军
奋勇杀敌,漠骑溃退,臣追至其营寨,乃还。”
虽然败了,但在天子面前如何陈奏也是门学问,要是硬梆梆地说一句与漠骑交战,三个打一个还让人宰了近二千人,估计石方真就要大喝一声“推出午门斩首了。”
听话听音,身为天子石方真对臣子话中的弯弯绕自然明晰,而且知道每每有这种含糊其词的弯弯绕话出现,总是为了掩饰不好的结果。脸上的笑容一敛,石方真问道:“我军伤亡多少?漠人死了多少?”
身为沙场宿将苗铁山知道慌报军情的害处,不敢有所隐瞒,道:“我军轻骑死五百七十九人,重骑折损四十八人,步兵死三百二十四人,伤者五百二十三人。打扫战场得到漠黑狼骑尸体二百六十三人,其他漠骑一百六十余人,伤者七十三人,其他逃亡的伤者难以计数。”
三比一的伤亡,应该是败仗,其实这个数字苗铁山还把轻伤三百余人隐去,想起方才沙盘上推演的胜局,石方真感觉被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王克明看到石方真的脸色难看,连忙缓和气氛道:“漠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射 精良,而黑狼骑是从数十万漠骑中挑选出来的,以一抵十并不为过,周山侯能杀死近三百名黑狼骑不亚于斩杀三千普通漠骑,这一仗不能算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