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中,华文光下了马车,沿着长廊走向正屋,父亲华政正在厅堂内等他的消息。雨很大,带着凉意,华政让儿子先去换了身衣服,让人沏上热茶,等华文光喝了几口后,开口问道:“张别驾是什么打算?”
“张别驾联络了化州的商家,准备一同向天子举报江安义,罪名是巧立明目,涸泽而渔,盘剥乡绅,堵塞商路,邀买民心,其心叵测。”华文光记得很清楚,跟父亲学说了一遍。
华政问道:“几个世家是什么态度?宁家和马家都表过态了?”
经过上次那件事,华文光成熟稳重了不少,用茶盖拨弄着茶叶,笑道:“如果不是柳氏他们几家态度强硬,张别驾恐怕还不会下决心。临走时张别驾对我说,让父亲也找找关系,在京中发点力。大伙合力,这次江安义铁定要倒霉了。”
华政叹道:“不见得,江安义在化州推行商贸
许可证征收过境税,其实是替天子揽财,这一点他便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张文津迟迟下不了决心。”
“难道就这样算了?如果遵照江安义的规矩,西域生意的红利要减少二成。”华文庆急道。
“要是江刺史不盯着咱们华家,我倒是想按照他的规矩,虽说红利少了点,但多跑几趟说不定还能多挣些。这位江大人并没有涸泽而渔,何况还有蜜水果的生意,倒是值得交往的人。”华政淡淡地道:“可惜,因为贩运人口的事华家与他结了怨,这个年轻人好面子,一心想找到铁证扳倒华家,逼得我只能与他作对。”
“爹,你说怎么办?”
华政沉吟道:“你大哥当初说的那件事现在可以用上了。蚁多咬死象,这么多举报,御史台必然上奏,天子就算心里明白,也得做做样子斥责一番江安义,那他的新政就要不了了之。”
华文光知道父亲说的那件事是指大哥在韩府发现江安义身边的疤面人是当初晃仁县县令卢子越,此
人勾结外敌是朝庭通辑的罪犯,江安义身为朝庭命官,收罗逃犯,罪责不轻。
“爹,要如何上告?”
“天子设铜匦就是方便举报,只要将举报信塞入铜匦,自然会传到天子耳中。”
华文光笑道:“孩儿这就是写举报信,然后塞到铜匦中去。”
“且慢,举报信可不能塞在化州的铜匦中。”华政嘴边露出讥讽的笑意,道:“当年卢子越与堂兄卢家林双双及第,结果被其祖以兄在弟后不吉为由,将卢子越的榜眼换成卢家林,如今卢家林高居工部尚书,卢子越却成了逃犯。”
华文光没听过这段密闻,惊道:“这对卢子越太不公了。”
“哈哈哈,世家看似光鲜,其实里面早已烂透,说什么兄在弟后不吉,其实不过是卢家林是长房长子,而卢子越却是庶出子弟,卢家老祖私心太重了,生生将自家的俊杰逼成逃犯。那卢家林为了掩盖自身
的不光彩,对这个对他有恩的堂弟恨不得除而后快,所以这封举报信,要出现在登州,才算热闹。”
卢氏,祖籍登州河东。华政这招不光阴了卢氏,而且让人追查起来不会发觉是华家所为。
乌云县,秦光海查清了白治光的罪名,按照江安义事先的吩咐,留下一万两银子,其余的赃银赃物被温琦押运回会野府。普通百姓在茶余饭后痛骂白治光之后,又回到自家的油盐柴米中去。慈幼养孤院的状况得到了改善,秦光海从赃银中补足了八百文一人的份额,又重新安置了一所宅院,院中的老少总算得了安稳。
夜深人静,那个不愿开声的乌云县主簿刘庆余开始在烛光下写信,这是一封直奏天子的密信,一封改变江安义命运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