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拿入场牌的空档,太子兴致勃勃地給江安义介绍起他的彩灯来:红木为架,彩画以绡夹之,配以玉坠丝穗。灯四盏为一组,每盏四面,共十六幅故事,有盘氏开天地,娲皇补天地等神话,也有大郑高祖得天下,仁祖治天下的故事,既古朴稚致又富丽堂皇,还分外讨喜。
得了江安义的夸赞,太子得意地道:“母后戏言让我们各自用心扎灯,届时请父皇评定谁是‘灯状元’,宜城侯王克彦专程请来的端州灯王給孤扎灯,此次上元灯会,孤一定要夺取这个‘灯状元’。”
丽华园入口处,小太监又领着一位进门,江安义眼尖,认出是同为直学士的周处存,此公是丰乐五年的榜眼,比自己早一届登科,现在工部水部任员外郎,年岁比自己大五岁,也是青年才俊。
周处存手里提着两盏小灯笼,形如花瓣,上面雕出花鸟图案,玲珑可爱。太子见了,欢叫出声,小
跑地迎过去,从周处存手中接过灯笼,提在手中仔细端详。
江安义拱手为礼,周处存浅笑还礼,淡淡若水。
“周师,这灯笼可是用柚皮所做,真是构思精巧,精致得很,孤很喜欢。”太子一手提一只灯笼,沿着甬道跑了几步,大概想起宫中所教的礼仪,停住脚,略有点不好意思地望向江安义和周处存。
“殿下,这两盏柚皮灯乃是家母所做,她从老家前来京中探亲,听闻京都举办上元灯会,特意用家乡所产的红柚制成灯笼,让我献于太子赏玩。”周处存从容语道。
“替孤谢过令堂大人,孤很喜欢。”太子将灯笼交于旁边侍立的太监手中,禀手向周处存行了一礼。
周存处回礼道:“殿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体念。臣与父母分别近三载,此次家父母从孟州老家前来探亲,恰逢上元灯节普天同庆,臣有意带
他们观赏勤政楼的彩灯,听闻殿下手中尚有多余的入场牌,请殿下恩赐一块于臣,臣不胜感激。”
石重伟一愣,要是在答应江安义之前这事不用想肯定准了,可是现在已经将多余的两块都給了江安义,自己手中也没有多余的了。十二位老师的入场牌肯定不能动,二十六名伴读虽说家中都有入场牌,有的甚至有好些块,但是也不能动他们的。母后私下交待过,牌子事小,面子事大,这些人将来说不定就是自己当朝时的重臣,关系要打小建立好。
江安义有点尴尬,怎么这么巧,要不自己让出一块,省了伤了和气,只是两块牌子还真不好分配,伤脑筋。
此时,宫女已经取来两块入场牌,交于太子手中。转瞬间石重伟有了决断,父皇曾经说过江安义乃是国士,让自己善待之,再说自己先答应的江安义,这两块牌子应该都給江安义,至于周存处,自己再向母后要两块就是。
想到这里,石重伟对着周存处笑道:“周师,
恰巧你来之前江师也向我要入场牌,孤已经答应了江师,言而有信,这两块牌子就不能給周师你了。不过周师不要着急,孤这就派人去母后那里讨要几块,定会让周师带着令尊令堂一同观灯。”
两块牌子都給了江安义,周存处表面上淡淡的,心中却是讪讪的,都说太子与江安义关系亲密,看来确是如此。同为直学士,韦祐成是太子姐夫,两者是一家人亲近自不消说,剩下的便要数这位江状元了。
天下英杰多入朝堂,周存处二十二岁高中榜眼,那也是风光一时。但这种风光总被后浪所掩盖,特别是江安义三元及第,还是词仙,中状元时还仅有十八岁,这么多耀眼的光芒加在一起,周存处曾经的显赫便再无人提及。
按说周存处入仕早三年,按资排辈官阶在江安义之前,哪知天子清仗田亩,重用新科进士,论功行赏将江安义等人的官阶提了一级,与他的官阶又相同。后来秋狩江安义立下功劳,散官连升三级,将周存
处抛在了后边,怎么不让这位才俊心中憋气。
同为崇文馆直学士,包括四个学士在内诸人未尝没有比较之心,得太子之心便是得将来前程。暗试下来,上下已分,太子与江安义似乎格外亲近些。这结果让周存处很受伤,他自问出身书香门第,才学不下于江安义,每次教学都先行准备良久,怎么就及不上江安义了呢?
江安义出使大漠出事,天子震怒、太子关注,周存处哀叹之余回到家中也曾多饮了几杯,谁料想,这个江安义真是命大,居然能从大漠那种鬼地方脱逃回来。心酸酸地等着此人再次加官的消息,结果宫中传来其遭斥的传言,传言不知真假,但江安义仍回礼部任员外郎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这让不少人窃喜。
花了不少赏钱,周存处才从东宫使女、太监口中得知,原来江安义是通过编织虫、鸟、蝶之类的玩物得了太子的欢心。小人、阿谀谄佞、逢君之恶,私下里周存处没少骂江安义,和众人谈起对江安义的行径也是鄙夷得很。
鄙夷之余,周存处私下摸了摸自己肚中的存货,除了读书,似乎自己还真没有别的东西拿得出手。于是,又